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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香港人的隨風脈動

2015年1月6日 星期二

鐘樓怪客(一)

因為雨果的鐘樓怪客,
對教堂鐘樓,
總有背脊發涼的可怕想像,
但也因此特別好奇。

曾和蜂擁的遊客擠過巴黎聖母院那窄小的樓梯,
真是活受罪,
這次就隨遇而安。

2014年最後一天清晨,
吃早餐時聽到對面教堂的鐘聲,
不是那種低沉,甚至有點清脆,
決定碰碰運氣。

彌撒完畢,
人群很快就散去,
樓梯沒有圍錬,
而且有告示提醒梯級陡峭,
是開放的。

滿肚子食物,
天曉得多少級樓梯,
分分鐘得盲腸炎,
於是轉 mode,
老人風濕症似的慢動作緩緩攀登。

轉呀轉,
愈轉愈暈,愈轉愈冷,
寒風在鐘樓形成旋渦,
刮颱風似的,
像龍捲風把我向上吸吮。

當下明白,
這是神經病患才幹的事,
在那鐘樓頂,
我肯定不是凍死,
就是給風吹走。

放棄。

但好歹拍個照吧,
在掏背包時,
一抬頭,
有個老伯在最高處直直的瞪著我。

德國不是一個微笑的國家,
我也瞪著他,
就這樣,
我們在一個垂直的空間裹,
莫名其妙地上下瞪著眼。

怱然發覺,
我只能繼續向上,
失去回頭的選擇!

這老人的目光,
不知怎的,
如利劍一般在頭頂,
很尖利地督促著我。

突然,
‘很歡迎你,我正好需要幫忙。’
聲音四方八面,
在中空的樓梯裏,
空曠地盪來盪去。

我即時想起雨果的鐘樓,
毛骨聳然,
是背離常態的錯亂,
妄想症開始發作。

冷得死去活來,
腦袋又結冰,
裏裏外外都變成殭屍,
很怕,但又好像沒心沒肺的無關痛癢,
只顧一步步向上爬,
站在他跟前時,
幸好發現,
是個面容和善的老先生。

風太大,
我把脖子拼命縮進圍巾裏,
咀吧摀著,牙關打震的說:
‘先生,我冷壞了,看來是我需要你幫忙。’

‘是的,沒雪時抱怨,
到下雪了,還是抱怨。’

忘了和陌生人開玩笑,
不合這裏國情,
不知如何接話,
他已經示意我跟著他。

這時,我才發覺眼前的大鐘漂亮極了,
但他有點著急的催我,
來不及欣賞,
只得跟著他,
原來鐘頂還有一層,
他要我一齊爬上去。

實在受不了那寒風,
手腳完全僵硬,
忍不住又說:
‘我們要攀上天國嗎?’
但這次他竟然笑著回答,
‘童話故事的確是這樣說的。’

是個矮小閣樓,
地上有一塊類似 seesaw 的長條踏板,
但扶手在胸前的高度,
顯然是站著的搖搖板  。

‘時間無多了,我說開始時,你就踏上去。’
我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他就突然用命令句式,叫我跳上去。

隆然一聲巨響,
我如果有心臟病,
肯定當場暴斃。

原來我在敲鐘!

我們一人一邊,
一高一低的搖搖板,
就是把下面的大鐘搖來搖去,
可是我們和鐘之間,
隔了一層樓板,
我們只是在踩搖搖板,
完全看不見鐘如何讓我們擺來蕩去。

我只得四十多公斤,
他看來比我重一倍,
搖搖板的節奏有點不對勁,
我不夠他重,總是踩不下去,
唯有使勁往下壓。

他看我費勁,
向前移了一小步,
果然奏效,
噹.....噹....噹....噹....,
很好玩但極痛苦,
巨響和寒風,
我快要失聰和低溫症失救。

求主憐憫,
何時停?
怎樣停?

不知道搖了多久,
(後來他告訴我是十二下)
他控制著把搖搖板的擺幅收細,
然後再站前一點,
我們最後變成同一水平,
鐘聲就停下來。

木板非常厚重,
我們這樣兩端站著,
可以很輕鬆地保持平衡,
然後他叫我一齊跳下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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