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起香港 輾轉台灣 情迷德國 沉澱澳洲 未捨英倫
看一次花開
等一次花落
一個香港人的隨風脈動

2010年12月30日 星期四

Too Young to Die

Whitney Houston 在澳洲巡迴演唱的第一場,
真是慘不忍睹,
還不到50的她,
讓充滿期待的歌迷,
喝個屁股朝天的倒采,
說她 "Too Old to be on the stage, but too young to die"!
在台上嫌太老, 去死又嫌太早,
老天,
嘲諷一個藝人, 沒有比這句話更惡毒了.

我忍不住在 youtube東翻西找,
不看還好,
看了之後真是啞口無言,
Whitney 曾經熠熠的星光,
二十年後在澳洲, 一開腔就土崩瓦解.

誰都不會忘記她那紅極一時的 I Will Always Love you,
遼闊的音域,
高八度低八度的遊刃,
真是無邊無際,
加上黑人歌手特有的磁力音色,
讓她的吐字, 運氣和呼吸,
都帶有濃烈的藍調底蘊,
魅力無窮.

老藝人復出,
常常叫人捏一把冷汗,
年初 Bob Dylon 在白宫演唱,
全世界都擔心這個快70歲的老人,
手指會不會風濕突然發作彈不了吉他,
高音時肺臟氧氣不夠會不會心臟病發.

年老色衰不是罪過,
歌迷對Whitney Houston 的期待,
絶對是嗓音遠遠多過容貌,
她可以變肥可以變醜但絶對不能變調,
二十年後連C6的note都回不過氣來,
真是罪無可恕,
拜託,
想撈一筆退休金可以,
難道開個唱前不好好的去準備準備,
把身子嗓子操練一番,
還是安眠藥鎮靜劑吃多了喉嚨已經完蛋,
窮途末路看看能靠多少死忠歌迷願意花錢.

Too young to die 正是我的年紀,
Too old to whatever 也正是我的寫照,
還好, 凡夫俗子如我,
To die or not to die, Too old or too young, 也只是個人的事,
藝人大哥大姐保鮮期太短,
一失手就萬劫不復.

想起張國榮這個 legend,
死在光芒聚焦之處,
Never too old,
Never too young,
完美無瘕!!!!


.

2010年12月23日 星期四

15公斤的書

昨天收到上海書城的包裹,
是我上個月買的書, 總共15kg.

我給自己嚇了一跳,
因為當中有三套大部頭的小說,
疊起來足足一尺高,
光看那架勢, 心情就已經蕩氣迴腸了.

但15kg的書在桌子上堆放著的這24小時,
我開始焦慮,
已經多長一段時間, 我沒有好好的看書?
看書這個習慣,
這幾年, 被上網的時間掠奪了多少?

真正的閱讀,
是高階的精神活動,
是沉浸.

而互聯網在訓練我的,
是瀏覽, 是點擊,
是低階的資訊掃描.

我,
還有沉浸的能力, 或者深入的心情嗎?

互聯網必須浮淺,
從一個 hyperlink,
接到另一個 hyperlink,
資訊的浩瀚風景, 蜻蜓點水一般的輕躍,
雲淡風輕一般的飄移.

電腦商業的核心精髓,
就是要快速點擊和鏈接,
訊息的提供者,
無所不用其極的去增加流量, 擴大廣告的接觸機率,
互聯網的本質是百分百橫向的, 它要的是無限延伸的 "面",
它不可能縱向, 垂直的深入是它的致命傷,
所以"量"是一切, "質"是敵人.

曾幾何時,
我能夠在紅樓夢的大觀園裏渾然忘我,
可是我開始懷疑,
現在的我,
也許連倚天屠龍記都很吃力了,
更不可能再齊瓦哥醫生, 或者戰爭與和平!

一下子15公斤的書,
讓我悚然心驚,
讓我驀地發現了一個質變了的自己,
一個沒有再透過閱讀提昇思考層次的自己,
即使我個人有所謂的自我成長,
也只是現實生活和歲月所催化的,
和真正的閱讀無關.

沒有深度的閱讀,
對人生的思考, 哲學的探索,
就不可能出現追問,
也不會出現蕩氣迴腸的浸淫享受,
我的閱讀習慣, 已經變成動物性的即用即試即棄即忘卻.....

上海書城湧進來的15公斤書,
令我喜悅也令我逼迫,
令我不得不檢討和調整未來這幾個月的時間和心情,
我今天開始了一個意識清醒的練習,
就是每次在打開電腦時,
提醒自己要帶著十分強烈的目的性來操作這傢伙.

2010年的歲末,
15公斤的書,
讓我為2011年找到一個生活的重大命題,
我得重新收復失地,
重新收復上網所奪去的讀書時間, 心情, 和能力....

.

2010年12月9日 星期四

倫敦奧運

2010倫敦奧運的吉祥物,
上星期登場之後,
引爆全英國的劣評,
無論是專業設計師或者師奶網民,
都把這兩個單眼怪物罵得狗血淋頭!

有好幾個網站,
都把牠們選為史上最糟糕奧運吉祥物,
(第二個得票最高的是北京奧運的福娃)
這兩個叫 Wenlock 和Mandeville的傢伙,
簡直把英國人嚇壞,
很多人的形容是 disaster, beyond ridiculous, total nightmare....








不過, 單眼怪獸和福娃的設計,
雖然同樣差勁,
但命運可截然不同,
因為一個產生在民主社會,
一個產生在奴隸社會.

北京奧運是中國充濶充面子,
向世界宣示 "大國崛起" 的一台戲,
當然, 別人看來, 
其實是在表演一手捏著劉曉波的脖子,
一手自慰的 "大國勃起" 醜態!

而同樣一個區區破亞運,
搞得舖張俗艷,
再橫掃二百個金牌,
然後徹底陶醉在因自卑感作祟,
而乖張呈現的民族虛榮心裏.

奧運會,
在文明發達國家如美加澳紐歐洲各國,
已經漸漸變成一個燙手山芋,
舉辦國都要攪盡腦汁達到收支平衡,
中國卻相反,
是一個以民脂民膏, 不惜任何金錢代價表演的民族show.

我暑假時在倫敦見到大大小小的市建工程,
包括地下鐵路的修繕改良,
從來沒有看到一個工程的營造標語是為了倫敦奧運的,
這和北京奧運和上海世博,
舖天蓋地的總動員面子工程,
真是千差萬別.

事實上,
倫敦市政府對2012的奧運會,
愈來愈後悔,
全球反恐的安全顧慮,
令所謂的國際盛事成為安檢惡夢,
更不要說配套設備的龐大開支.

單眼怪物花了 40萬英磅,
當然令英國納稅人咆哮,
不過英國國情不同,
沒有愛國憤青, 也沒有奴隸主和狗僕,
民主社會國家是人民公僕,
花錢得向子民 "交待",
奧運本來已經令英政府有點吃不完兜著走,
不過吉祥物不吉祥,
也不過是令倫敦奧委會和設計師有點尷尬,
記念品製造商家搖頭,
除了勸說一下也沒什麼,
就兩個怪物而已,
誰也不會把它當作那麼一回事.

我們偉大的袓國可不同了,
因為奴隸社會的深層結構, 反智的民族性,
福娃是聖旨,
雖然設計呆板, 拙劣,
傳媒卻一片驚嘆, 吹棒,
福娃成了想像力和藝術創造力巔峰之作!
奧運福娃就像我們的老袓宗一樣,
十三億人都要膜拜供奉,
被罵半句就是褻瀆國體, 損害民族利益.

還好,
福娃劣作之冠的寶座,
一下子就讓位給這兩個單眼怪獸.

當然,
洋人對福娃說三道四,
"只是帝國主義的霸權思維,
中國文化波瀾壯闊, 博大精深,
老外,
懂個屁!"

.

2010年12月2日 星期四

維基解密

維基解密的洩密風波,
被形容為"外交的911",
我卻想起陳冠希的淫照.

二十多萬份文件,
就像美國和各國政府的一切姦, 淫, 虜, 掠,
纖毫畢現的裸露舉世人前.

當然, 沒有人會那麼天真那麼傻,
認為美國, 或者任何一個國家,
是禮運大同篇的孔子,
正如有大腦的人,
都不可能那麼白痴地以為陳先生是個處男, 阿嬌是個玉女一樣.

大家都知道,
男女主角, 當然可以在床上發揮想像力,
怎麼樣圖個自家快活,
關人屁事?
而既然是情報,
也當然是不可告人的勾當!

關鍵不是這些東西合不合常理,
只因為偷窺令我們興奮莫名,
秘密, 隱私, 機密,
激活了我們的皮質醇 , 前額葉, 胰島素, 腎上腺....   
我們活得太窩囊了,
別人"趴街" 的狼狽醜態,
令我們看著爽, 過癮.

私密的洩露,
最摧毀性的惡果是,
不但當事人萬劫不復, 周邊一定禍及無辜,
維基解密一夜之間,
令全球外交通訊即時癱瘓,
各國尷尬, 人人自危,
就像淫照發生後, 我很懷疑陳冠希會從此不舉,
諸位小姐除了拍三級片之外, 星途會一敗塗地.

維基解密是資訊科技惡搞的極致,
偉大的光纖之父高錕老人痴呆了,
不然看著這個因為他的發明,
而變得光溜溜, 透明, 扁平的世界,
情何以堪!

這件事最恐怖的意義是,
整個地球的運作,
人類千億年來的進化,
都濃縮在一個鍵盤上面!
一個有偏執狂的駭客,
或者一個搗蛋的十二歲電腦小子,
手握一個小筆電,
不需要一刀一槍,
不需要同黨,
不需要成本,
不需要組織,
甚至不需要機遇,
就有可能引爆一場寰宇風暴,
一個環球災難,
甚至一場核子戰爭!

鍵盤的時代,
是一個任何國家, 組織, 公司, 以至個人,
命懸一個 enter 鍵的時代,
隨時都會土崩瓦解, 全盤崩壞!

另一方面,
這件事最悲哀的意義是,
它雖然是一件超級大新聞,
影響極深, 極廣, 極遠, 而且極壞,
關乎世界的版圖,
國際間互相制衡的遊戲規則,
戰爭層面的外交意義等等...
也就是,
人類的存亡!
但這起新聞沒有聲音, 沒有影像,
只有千千萬萬頁文字,
所以它雖然激起外交政治的千重浪,
但卻無法觸動地球村上的平民百姓我們!

菲律賓人質事件,
令香港全城爆粗,
因為它有畫面, 有drama,
夠血肉, 夠煽情,
維基解密只在頭版匆匆閃過,
因為巴基斯坦有多少核武,
中國是否厭棄北韓,
伊拉克戰爭裏英美的抬槓,
離牛頭角的三叔和淺水灣的陳太,
都遙遠得如天上繁星,
邊長莫及, 所以無從關心!

資訊科技扭曲了新聞的價值,
世界的法則,
人類的關係,
但這個科技發展到今時今日,
卻隨時失控,
除了上帝, 再沒有任何人有駕馭的能力了.

上帝要你滅亡, 必先讓你瘋狂.


.

2010年11月25日 星期四

上海日記 (之三)

(續上篇)

在911房間裏醒來,
是個陽光燦爛, 神清氣爽的周六早晨,
上海,
我其實很陌生,
十多年前第一次造訪, 今次是第三次,
加起來不足兩個星期吧!

不過, 這個城市只需要驚鴻一瞥,
就會給人留下一股強烈的氣味,
是一種母老虎發情的, 動物性的氣味.

世博之後的上海,
就像母老虎高潮之後,
趴在地上氣喘吁吁卻又意猶未盡,
臉上紅暈未退,
已在眈眈的虎視另一頭獵物,
她,
沉溺在高潮裏!

和許多中國大城市一樣,
這個城市,
在急促的發育, 成熟, 糜爛,
在亂七八糟的發情, 醉生夢死, 只爭朝夕....
幸好她有八國聯軍,
有深厚的文化, 次文化, 歷史, 次歷史的底蘊,
所以她的新, 是叛逆的新潮,
她的舊, 是銷魂的懷舊,
可惜因為太刻意, 太賣力
所以無論新潮與懷舊, 都露了底,
免不了矯情和做作!

不過這很對我的胃口,
因為新舊的擺盪, 尷尬,
很適合書寫, 很適合遊蕩, 更適合失序, 脫軌.

我決定到原來的那間網絡訂票公司碰碰運氣,
反正這一切都不按理出牌, 巔三倒四,
當我無法再處理自己的失序, 脫軌時,
除了亂碰運氣之外,
我別無他法!

電話裏的小姐告訴我,
配票已經完畢, 沒辦法再開票給我,
(意思是: 一間大agent掌握了大部份門票, 然後再分配給全國的小agent各自銷售, 臨開場當天, 各個小agent要結數給大agnet, 再由大agent統一票源, 回到中央售票處去)
我還是按著地址,
找到了這間網絡公司,
沒想到是一間門面非常講究,
十分 "到位" 的辦事處.

周六只有一位櫃台小姐,
電話嚮個不停,
她七手八腳的, 忙得人仰馬翻,
我安安靜靜的在她面前坐著,
她不時向我面露抱歉的微笑,
令我喜出望外,
"到位" 的辦事處, "到位"的辦事員!

等她明白我想買票時,
她非常誠懇的表達她的為難,
於是我從錢包裏,
掏出一張一百元,
大刺刺的放在她面前,
說: 那幫我找一張黃牛吧!

我要命地氣定神閒, 利落, 從容, 理所當然!
入鄉隨俗是我的天賦?
還是近朱即赤, 近墨即黑?
而那張一百元在她的辦公桌上,
也真的替我閃動著耀眼的光芒,
讓我們俩人都感動不已,
於是她說她份內該做的, 一定會為客人努力.

而她的努力,
在接下來的兩通電話裏,
表露無遺,
這位姑娘對電話裏某人的請求,
讓本來總帶著悍勁的上海腔普通話,
忽地裏變得軟棉棉,
而且充滿對一個遠道從台灣來的客人的無限關愛!

她的聲音, 她的言詞,
開始讓我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豎起來,
我開始擔心,
我這張 "黃牛" 的增值代價,
是這位嬌滴滴的上海姑娘的一夜色相,
真是阿彌陀佛,
一百元如果要牽動床舖被褥,
我這回真的要下地獄.

當我正在擔心這位姑娘的貞操,
自己要下第幾層的地獄時,
她突然很高興的一邊感謝對方, 一邊笑咪咪的瞄了我一眼,
然後又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請對方下午送票時, 緊記多送一張!

那天晚上,
唐朝帶動全場的觀眾,
激昂地唱著國際歌,
充滿時代的反諷,
他們把這首歌, 從內到外巔覆了!

在幾萬人的國際歌聲中,
我彷彿為了這偉大祖國的反國際沉淪,
也彷彿為了這個偉大祖國裏的一個女孩對我任何偉大的犧牲,      
熱淚盈腔.....


















2010年11月20日 星期六

上海日記 (之二)

(續上篇)

話說我在上海體育場無功而還,
沮喪萬分,
到了酒店, 飢寒交迫,
把行李丟給櫃台小姐後,
我連房間也沒有上去,
就信步走到酒店旁的新天地.

這地方裝模作樣的販賣商業懷舊
但這時的我不需要撈什子文化批判,
只是很迫切的渴望一頓美食, 一杯好酒,
好好慰藉我一夜的疲憊懊惱.

挑了一間比較清爽的酒吧餐廳,
一個英俊的混血兒在彈奏一首藍調,
是一種歌舞昇平底下的淡淡哀傷,
紅塵萬丈中的清醒,
很切合我的心情.

可是,
這片浮華煙花之地, 滿眼都是潮爆的上海寶貝,
一個中國女子,
在這裏孤身一人,
毫無疑問是在釣洋男人,
釣一夜的酒酣耳熱,
一宵的糜爛的交易,
卻又可能是一個夢寐的未來....

不過, 由台中到台北到上海浦東到上海城內到上海城外又回到城內,
經過大巴小巴飛機磁浮火車計程車三輪車各種交通工具折騰了整整一天,
我簡直像個潦倒破落邋遢的外省民工大嬸,
和釣洋男人的上海辣妹相差個五億光年,
而且全世界的酒吧裏都有一組語言和身體的符號密碼,
無論男女, 全身上下都有這組密碼的開關,
我的開關, N年前已經徹底失靈報癈.

這種喧鬧裏的孤獨,
是我每次出遊時最喜愛把玩的心情,
此時佳餚美酒再加上混血兒異常動人的嗓音,
我這個上海之夜本來應該無話可說,
但因為專程跑來聽演唱會,
我還是按捺不住的為明日該如何張羅門票,
十分惆悵.

事到如今我當然可以黃牛,
但在這個假奶粉假雞蛋假牛肉假博士假警察的國家,
買到真黃牛的機會,
比我在這個酒吧裏勾引到洋男人的機會還要低個三萬倍,
明天晚上,
我可能在八萬人當中忘情亢奮,
也可能再來一夜的美酒笙歌,
一場百轉千迴的遊蕩心情.

當然,
阿Q精神是一切倒霉事的最後歸宿,
上海上海,
她不需要唐朝不需要黑豹不需要許巍不需要汪峰不需要演唱會,
她有張愛玲有徐志摩有百樂門有外灘有和平飯店....
上海過去的曾經滄海, 上海現在的覆水難收,
當然可以是我暫時出走台灣的好理由.

能夠出走就很好了.....
其他,
有什麼關係呢?

.

2010年11月15日 星期一

上海日記 (之一)

因為技術上的枝枝節節,
我在網上訂的上海怒放演唱會門票給取消了,
所以星期五晚一到上海,
我就開始了這個二十四小時的上海 "樸飛記" .

從浦東機場出來時剛好6點,
我在台灣事先問了兩間售票中心,
一間七點關門,
一間八點,
於是搭飛速磁浮火車加計程車,
心急火燎的趕到城裏.

誰知星期五晚的上海,
像發了高燒的狂燥病患,
滿街滿巷都是心浮氣燥的司機和行人,
我的司機沒命的只顧按喇叭,
但他的喇叭再嚮十倍,
我們還是死死的卡在車陣裏, 寸步難行.

到人民廣場附近時,
我看到那些專門載游客跑外灘和豫園的三輪車,
馬上決定棄車投城,
在當中挑了一個比較順眼的三輪車大叔,
豪氣干雲的給他五十塊人民幣,
包他一個小時.



車伕大叔樂得笑呵呵,
但我馬上發現,
那個10吋x 18吋的後座,
是剛好給情侣去擠的,
我把手提行李箱橫豎左右的折騰半天,
它還是東倒西歪.

恨錯難翻,
我的計程車還沒有停下來就給搶走了,
要再搶一台,
恐怕要成龍的身手,
不過如果買不到門票的話,
這次上海行我就要去撞牆.

於是我只好一手抱著我的手提包,
一手扶著行李箱,
車伕大叔果然在龜行的車陣中不負所托,
左穿右插, 如入無人之境,
但車子顛簸不用說, 不斷的急剎車和急轉彎,
把後邊的我和行李甩來甩去,
轉左邊時我險些飛出去,
轉右邊時行李險些飛出去,
急加速時我和行李都會一齊飛出去.

我因為兩隻手都要扶東西,
唯有用身體抵著車椅,
一隻腳橫著行李, 擱在一邊的鉄桿,
另一隻腳蹬著另一邊的鉄桿,
勉強穩住身體和行李.

幸好我出身寒微草根, 毫無書香貴氣的包袱,
在非常狀況下,
可以完全不顧儀態,
舉止粗鄙無文,
只是狼狽的蠢相, 連自己也覺得丟盡老祖宗的臉.

趕到最近那間售票中心時,
門已經關了,
我給車伕大叔另外一個地址,
他好奇問我要買什麼門票,
我說是怒放搖滾,
他居然雙眼發光,
唸著 : 他們好聽極了, 我最愛無地自容和姐姐兩首,
說著時還替我著緊起來,
催我上車.

結果第二間售票公司的票全賣光了,
我很沮喪,
他建議直接到體育館售票處,
但那在城外的徐家滙,
很遠,
不過他堅持開快一點的話, 半小時可以到.

坦白說我擎開雙腳的瑜珈姿勢,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撐半小時,
而且為了門票,
冒著從三輪車飛墮上海馬路, 被車壓成肉醬的慘死危險,
真是他媽的神經失常,
不過他根本沒有理會我,
一加油門就開始往前直飈!

我突然想起色戒裏頭,
麥太太在黃包車裏頭飛快逃命的一組鏡頭,
我真是無葯可救,
在這些性命攸關的時刻,
還在想些窮極無聊, 不著邊際的電影小說情節.

不過, 可能是電影裏的氣氛,
再加上十三度上海的陰冷寒風,
我居然從心底冒出一種大義冽然的氣慨,
於是決定咬緊牙關,
繼續我那痛苦和不堪入目的姿勢,
為我的中國搖滾英雄大爺們,
拋頭顱灑熱血!

就這樣到了體育場,
還真的不用半小時,
這時我已披頭散髲, 四肢殘廢癱瘓, 心臟快要衰竭.

可是........
可是........
可是........
售票處五點就關門了,
因為體育場當天沒有活動!!!!

我抱著行李和失去知覺的雙腳,
眼淚快要掉下來,
車伕大叔執意要載我回酒店,
我掏了60元給他,
有氣無力地揚揚手,
拖著行李,
一拐一拐的向路旁停著的計程車走去,
境況堪憐........

待續

2010年11月4日 星期四

搖滾 . 中國

中國的 "怒放音樂會" (2010 Back to Basic),
讓中國的60後70後,
夢迴一個失落的年代,
一個搖滾剛誕生就夭折的年代!

中國的搖滾是什麼?
是國殤,
是崔健, 唐朝, 黑豹....等等,
脖子上的一把刀,
那些經典的創作, 劃時代的才情, 高亢的吶喊, 深邃的呼喚....
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天關地.

可是,
如六四的莘莘學子,
他們一下子就戰死沙場,
聲帶被切斷,
樂器被碾碎,
這個國家,
他們的愛,
無能為力!!!!

在殖民地香港的我,
那個年代,
是六四的年代, 九七問題沸沸揚揚的年代,
是我正在深情地看待國家, 社會, 愛情的年代,
我剛剛經驗了羅大佑要離開的那個台灣,
剛剛經驗了那個台灣狹隘, 自私, 扭曲的愛國教育,
於是,   
中國搖滾的聲音,
隔著一個建制的汪洋,
撞擊著我的靈魂,
一個在自由社會看著祖國鼓動的靈魂.

這種鼓動,
適逢其會的碰上我一場最嚴重的失戀,
讓我在中國那一波澎湃的搖滾浪潮中,
徹底沒頂,
這些搖滾的大男孩,
在我的整個存在裏撕心裂肺, 抽搐翻滾,
我沒日沒夜的在聽,
聽得耳膜要炸掉, 心臟要報廢,
聽到想哭, 聽到想笑, 聽到什麼都不想,
天長地久, 一片荒涼.

在我那一段年輕, 萬籟俱靜的歲月裏,
只有中國搖滾的空谷巨響!

無論是唐朝的披頭散髮, 崔健的沙啞,  竇唯的深沉, 羅大佑如泣似訴卻又激情的呢喃....
這些聲音裏的反文化, 反建制, 反霸權的汹湧表述,
讓思考跑到音樂裏頭高溫發酵,
搖滾的聲音和影像, 強烈震動我的外在官能,
搖滾的文字和意境, 汛猛地敲擊我的內在思緒,
於是, 我這個本來是音痴的音樂盲,
一頭栽進這個中國的搖滾吶喊裏.

2010年的怒放中國搖滾音樂會,
是一場悼念一個時代的音樂會,
把音樂會取名"怒放"的人真是天才,
無論是發福的何勇, 失去髮型的丁武, 秃頭的羅大佑,
看在我們這些開始老花, 白髮猛長的六十後歌迷眼裏,
就是那曾幾何時的 "怒放",
而徹底的"怒放"之後,
就是凋零的徹底虛空........!!!!!!!!!!

物慾橫流的中國,
你能再次搖滾嗎?


.

2010年10月28日 星期四

Facebook

我是個徹底落後於電子時代的人,
一直對臉書 (台灣人也叫 "非死不可" ) 十分好奇和困惑,
因為三不五時收到朋友邀請加入,
半年前心血來潮接受邀請,
跟著步驟左click 右按,
開了一個賬號,
然後在網群中逛了一會,
我只能用一句說話來形容我當時的感覺,
就是 "嚇得魂飛魄散".

沒騙你, 我真的嚇壞了,
我居然看到自己家裏的照片,
看到台灣朋友在討論我開的課,
看到香港一位朋友告訴另一位朋友我返香港的日期,
看到我在香港演講的宣傳文稿.

接下來, 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
剷除我的臉書賬號,
然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我在這個五億人的社交群網裏,
存活了十多個小時!

這十多小時的臉書體驗,
令我相信我必須接受心理測驗和治療,
我一定是某種xyz綜合症患者,
因為加入臉書竟然讓我很驚恐!

臉書的交錯串連並不複雜,
我一下子就搞懂了,
很明顯,
它會讓30年前的朋友A, 遇上3年前的朋友B,
20年前的舊情人C, 會不知道從那個角落冒出來,
澳洲的舊同學E, 會看到我今天台灣家裏的沙發和陶器,
台灣的F媽媽, 會忽然知道我原來曾在香港搞教育.

我的世界,
變成一個平面, 一個ABCDEFG.....交織成的網狀平面!!

到目前為此,
我一組一組的過去,
整整齊齊的順著生命推移,
我在其中切換生活軌道,
不同的軌道牽涉不同的社交圈子, 社交組群,
作為主角,
我不同意某個群組和某個群組需要交集!
作為主角,
我反對這個新舊立體的生活經驗, 串連成同一個平面的平台,
作為主角,
某些過去我想和某些人分享, 某些卻不,
作為主角,
有關我的某一部份, 我想全部隱藏, 或部份隱藏.

例如現在,
我把我台灣和香港的生活,
切割得清清楚楚,
我喜歡這裏的新朋友,
從零開始認識我,
而花生誌這個網誌,
卻是我為香港的朋友寫的,
我從來沒有把花生誌對任何一位台灣朋友公開,
當然, 有一天我的台灣朋友會無意中到來,
但那是任何一種無意中的意外,
我喜歡目前這種抽離, 分割以及這無意中的等待,
這些想法也許很奇怪,
但這是我的自由不是嗎?.

臉書,
卻掠奪了這一切!
我的過去和現在,
我的台灣和香港,
沒有邏輯, 沒有脈絡, 沒有由來, 沒有章法,
亂七八糟的連在一起!!!

臉書,
讓我為了失去管理生命經歷的自由,
而慌張了十多小時!
到底是我有太多的不堪回首, 或者不可告人?
還是我有社交的毛病, 人際關係的障礙?

在這個千絲萬縷的臉書串連大網裏,
我有種沒法言說的窒息感,
這個五億人沉迷的世界,
竟然是一個我完全無法企及的世界!
一個令我不安和覺得詭異的世界!

我,
只能在這五億人的外面,


張...........
望...........


.

2010年10月21日 星期四

小螞蟻

孩子的童言,
為我天天製造一座繁花似錦的橋樑,
連結無垠的夢幻星空.

剛剛,
女兒為她的洋娃娃做一個小枕頭,
縫了一邊之後,
她抬起頭,
很高興的對我說.

" 媽媽, 小螞蟻沒有迷路,
很乖的在排排隊!!"






2010年10月14日 星期四

作品欣賞

連續寫了幾篇關於手工的文章,
和大家分享一些小朋友的作品:


這是一二年級的作品, 左邊是羊毛氈笛子袋, 上面是毛線貓咪, 右邊是小雞, 中間的條紋織片, 是我兒子的作品, 是一頂還未完成的帽子.


這是三年級的作品, 一二年級是棒針, 三年級學鉤針, 因為鉤針要不停數針步, 牽涉很多加減乘除的運算, 比較適合大一點的孩子.



孩子自己的設計, 最右邊也是一個笛子袋.  圖案其實很複雜, 孩子能夠每天使用自己做的東西, 那種喜悅和滿足, 是沒法言說的.

四年級的刺繡, 其實之前三年都有針線的手工, 再加上刺繡, 就會有很多發揮創意的空間.

這是結合羊毛氈和針線的作品. 羊毛氈的圖案要一針一針的扎, 很費功!

十字繡, 是個五年級男孩的作品, 設計的圖案和色彩的配搭, 都美麗極了, 而且手工十分精巧.

也是個五年級男孩的作品, 為妹妹做的毛線娃娃, 令人愛不釋手.

2010年10月12日 星期二

離釋的狀態

我和手工小組成員一起討論,
"和孩子做手工的意義",
也就是 : 為什麼要做手工.

結果, 大家舉出一百種 "作用" 和 "好處",
例如親子啦, 訓練耐性啦, 訓練手眼協調啦, 培養審美和創意啦...
諸如此類.

不過我還是想往更深, 更遠, 更內在的地方看,
也就是, 當中的 "意義"....

我們都發現, 現在愈來愈多孩子,
對一切冷淡, 提不起興趣, 漠不關心,
香港人說的 "paair" , 沒有學習和參與任何事情的動力 (motivation),
就是所謂的 "離釋感",
即是說: 世界和他是 "分離的", 和世界之間的感情是 "稀釋的".

這個問題的出現和解釋,
其實很簡單,
因為我們的孩子,
是在一個抽象的世界裏成長的,
他們沒有充分地經驗具體的世界.

以前的世代,
孩子天天看到食物從泥土裏長出來,
看到媽媽做衣服,
爸爸做椅子桌子,
修理農具,
衣食住行的每一個環節,
都很具體, 很真實, 摸得到, 看得到, 聞得到, 聽得到.

而這種以全然開放的感觀來認識世界,
正正是孩子進入世界的方式,
當中的發現和驚喜,
就是培養他參與世界的熱情和能力.

可悲的是,
當今世代,
我們拼命做的,
只是開發孩子的智力,
而智力的東西,
大部分都是抽象的符號.

你無論以多麼有趣的方法去灌輸符號,
它們還是符號, 還是抽象的,
和孩子的內在, 和具體的周遭,
完全沒法連結.

抽象符號的學習,
不但無法讓他了解他周遭的世界,
相反, 這種學習強迫他迅速 "離開" 他的感知世界.

童年時代用感知(不是抽象思考)來認識世界,
是人類在地球上扎根, 立足, 和周遭建立關係的一個重要過程,
失去這個過程,
就會在一種離釋的狀態,
那是一種浮在半空, 失重失衡的狀態,
輕微的是被動, 散漫, 冷漠, 不知所為何事,
嚴重的是隱蔽, 抑鬱, 忿世, 厭世, 生無可戀.

在香港,
很多媽媽, 連飯也不會煮,
工人放假了就上館子,
孩子所需要的那個真實和具體的世界, 完全不存在,
大自然是電視上和圖畫上看到的,
食物是超市來的,
衣服是商場裏買的,
生活裏最基本, 最賴以生存的東西,
都沒有任何發生的過程, 所以和他也沒有任何關係,
這其實是違反人性的.

這種一方面抽離人性, 另一方面反方向的智力開發和催谷,
是現代孩子最可憐可悲的處境.

隨著物質文明的進步,
我們活在一個愈來愈虛擬的世代,
這不是屬於孩子的世代,
所以也正正是我們做父母親要抗衡的, 要彌補的.

當然, 我們無法回到古代的農業社會裏,
但我們可以和孩子多親近大自然,
我們也無法回到前工業革命時代,
但我們也可以和孩子一起,
織一頂帽子,
縫一條褲子,
捏一個杯子,
摺一個盒子.....

做手工,
就是讓孩子熱情地, 全然地, 審美地, 真實地,
參與生活,
讓孩子以孩子的語言, 認知方式,
進入世界, 參與世界!

做手工,
是遠遠超越訓練耐性, 大小肌肉, 手眼協調, 創造力....等等的 "好處",
做手工,
是讓孩子連結真實的世界,
手作,
是每個人生的基礎!



後記: 這篇文章寫完後一直想刪除, 覺得寫得很差,
我一天到晚在想內在, 想世界, 想到無邊無際的遠處,
談理論, 不小心就會跑到很虛很玄的地方,
(所以只喜歡談生活, 說故事, 很少寫理論)
做手工對孩子深遠的內涵,
我覺得我無論是以語言還是文字, 都無法表達得很清楚,
網友們如果不知我所云, 請多多包涵.

.

2010年10月8日 星期五

諾貝爾和平奬

高興死了,
劉曉波得諾貝爾和平獎!!!!
這個獎有多了不起, 多重要, 或者多無聊
都不是重點,
最最重要的是,
這是中共政府臉上一個臭雞蛋!

早前, 中共還 '警告' 挪威諾委會,
一副流氓惡相,
箝制自己國家的言論就夠卑劣,
還在國際社會上指指點點,
這下好了,
劉曉波坐牢坐出一個和平獎來.

不過, 這種臭雞蛋,
還需要很多很多,
而且要很用力的丟!

.

2010年10月5日 星期二

百納被

我的神經線很不中用,
容易掉眼淚,
一齣濫情廉價的電影,
也能令我涕淚縱橫.

不過, 好處是,
我常常會被一些細微的事感動,
孩子的一個眼神,
街頭的一幅畫面,
書裏的一句說話,
一杯好茶,
一片霞彩....
也能在心頭盪漾出一抹彩虹.

這是我剛完成的百納被:
(是被子, 不是被袋, 內裏有一層夾棉,
夾棉和上下層是縫起來的)




縫製過程可以說是苦海無涯,
彷彿跋涉千山萬水,
因為這絕對是一個 "眼高手低" 的作品,
(中間中空部份,
是希望把孩子, 和自己的布藝作品繡上去!!!
自覺意義非凡.)

因為呎吋不小 (1.6m x 2.2m)
每次動工都大費周張,
和一大堆布糾纏搏鬥,
奮戰了好幾個月,
終於大功告成,
我把被子大刺刺的舖在客廳地板上,
被自己感動得無以復加.

我常常是被別人戓東西所感動,
"我", 是個感動的受體 (object),
做手工,
"我", 卻是主體(subject),
是自己感動自己!

這就是做手工的美妙稿賞,
是尋常生活的養分,
自己給自己的心靈 lotion.

曾幾何時,
你被自己好好的感動???

.

2010年9月24日 星期五

駕駛的迷思

任何一個坐過我車子的台灣朋友,
都稱讚我是一個很好的駕駛人,
車速平穩, 永遠維持安全的車距,
起動和停車都不疾不除,
非常守法和禮讓,
泊車時小心奕奕卻又十分精準....

真是一言難盡.

我之所以開車開得好,
其實因為我是個糟糕頂透的駕駛者,
在馬路上一年半了,
我還是天天心驚膽跳,
還不習慣操作機器來移動自己,
還未能適應台灣這種介於第三世界和第二世界的交通秩序,
對以踩著油門飛馳的感覺,
還有深深的恐懼!

坦白說,
我很討厭駕駛.

除了台北,
台灣完全是一個汽/機車社會 (car society),
沒有走路的文化和習慣,
我的台灣朋友,
大部份都有十多二十年的駕駛經驗,
在方向盤後面, 就如同躺在自家床上那麼的自然自在,
這些朋友對駕駛和速度的感覺,
在年輕時已經深入骨髓,
輪子和雙腳, 渾然一體,
對於他們,
我討厭駕駛, 就像討厭吃飯一樣奇怪!

暑假後從香港和歐洲回到台灣,
看到自己必須天天啟動的車子,
我其實感到非常沮喪,
是一種深深的不自由,
讓車子操控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 和一個夫家在東京的朋友恰恰相反,
她返回台灣, 跳上自己的車子,
告訴我在台灣才找到她真正的自由!
東京再完善的公共交通, 都讓她失去活動的主動性!

我不懂得東京, 我成長的香港, 是一個急匆匆的城市,
但那是個92%的人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和步行的城市,
步行令我安定,
沒有掌控高速,
令我信任自己, 聆聽自己,
我不必和一台機器, 建立唇齒相依的扭曲關係.

台中和香港剛剛相反,
她有92%的人駕駛自己的車輛,
汽車賦予我們的操控和速度的感覺,
令人無法正常的把持人性,
台中的馬路十分險惡,
駕駛者如狼似虎,
但台中人其實大部份都是溫婉有禮的!

這些年在華德福教育裏,
我最欣賞當中的 "敬虔",
我對駕駛的陌生和恐懼,
提醒我每次發動引擎時,
對 '速度' 敬虔,
對這超凡的 '文明器物' 敬虔.

我不知道隨著歲月,
這種陌生會否成為熟練,
恐懼是否會消失.

但我由衷地希望:
不會,
永遠不會,
我討厭駕駛,
更討厭一個習慣駕駛的自己!


.

2010年9月13日 星期一

網上的死訊

死訊,
是我生命三不五時出現的標點符號,
戴安娜是措手不及的驚嘆號,
張國榮是個長長的破折號,
三毛是一個彷彿命定的句號,
張愛玲是一串問號.

死, 有重於泰山, 有輕於鴻毛,
這些名人的死, 都游移於這兩者之間,
對於喜愛他們的我來說,
這些死, 充滿故事, 充滿餘音,
是一種午夜夢迴的哀愁,
淡淡的, 真實而具體,
他們的影像,
常活活脫脫的在我眼前晃動,
訴說未完的人世總總.

近來, 愈來愈多死訊,
是在互聯網上"偶然發現"的,
因為有些"偶然"去逛的網誌!

這些網主,
有些認識, 有些不認識,
有些好像認識其實一點都不認識,
上一個令我難過許久的死訊,
是趙來發,
他在網誌上最後的留言,
讓我悚然心驚,
因為我是半夜想到這位朋友,
上他的網誌時才發現,
他已雲淡風輕的遠去了.

今天, 我又無意中,
發現另一個死訊,
是一個讓我隱隱約約地擔心的女孩,
一個失蹤了10個月的旅人,
她有種孤絶, 有種幽怨,
卻又獨立堅強.

她的文字不算好,
遊記也是拉拉雜雜的, 影像為主,
但我偶然會上去看看,
是因為她總令我想起,
自己那一年從香港經西伯利亞鐵路到歐洲那十個月的旅行,
是一種對大無畏年輕歲月的反芻和追憶,
不過她的網誌,
去年十月突然終止更新!

是一位27歲的中國女孩,
2009年2月初出發,
帶著極簡單的行囊,
打算用10,000美元,
閒蕩南美和歐洲一年半.

她失蹤之前,
己經旅行了9個月,
足跡遍及南美,
最後出現在巴西.
http://hermit9.wordpress.com/2009/10/
http://www.go2eu.com/bbs/viewthread.php?tid=162353&extra=page%3D1

她失蹤一年後的今天,
我突然確認她的死亡,
我呆呆的愕在電腦的熒幕前,
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一個死於旅途的年輕旅人,
是一種殉道, 一種瀟灑,
一場意外人生的終結!

可是,
互聯網把一切數碼化, 去生命化,
死訊是那麼突兀, 時空錯亂,
沒有來龍去脈, 寂靜無聲,
沒有人有義務去交代她是誰, 她的死因,
而網上讀者如我,
無從反應, 無從知曉, 也不知如何, 以及跟誰交流悲戚!

這真是一個虛無, 孤單的年代.......


.

2010年9月10日 星期五

滿街的拳頭

中國人的選舉,
當然就有中國人的特色 : 喧鬧.

我對台灣選舉沒有意見,
但舖天蓋地的選舉大看板和海報,
常令我開車或走路時, 鬼影重重, 視野渾沌,
宣傳車的高音喇叭, 在大街小巷鬼叫亂叫,
連最優雅浪漫的咖啡店都死在這些候選人手裏,
信箱內外塞滿人頭垃圾,
大家邊找信邊他奶奶的問候這些人.

民主是main course嗎?
怎麼會搞出一千萬碟污染地球, 污染我的眼睛和耳朵的side dish,
每天我送孩子上學, 只是幾分鐘的車程,
但卻有五六個超大海報的候選人,
全部都緊握手指,
揮拳振臂.

男人都愛拳頭和枕頭嗎?
是誰設計這些爛海報?
這些拳頭pose,
看一眼都讓我發惡夢,
好像欠了一身大耳窿,
滿街都是隨時要打我的傢伙.

街頭巷尾的這些拳頭,
救命!




2010年9月6日 星期一

他只會說中文

亞歷山大是兒子的好同學,
爸爸是法國人,
是個好脾氣的老師,
媽媽是中國人.
是個能幹的高級主管
兩個人都很忙,
亞歷山大和妹妹,
從小都在保母家托育,
兩歲開始上幼稚園.

爸爸雖然懂一點中文,
媽媽懂一點法文,
但都不太夠,
所以由一開始,
夫妻兩人都用英文溝通,
但孩子生長在台灣,
第一語言當然是中文,
法文是爸爸自個兒對他們獨白的語言,
英文也只是周末父母的語言,
父母無論怎樣努力,
他們都沒有開口說過半句的法文或英文!

我因為仍然沉醉在歐陸明媚的夏日之中,
讓亞歷山大的老爸忽然思鄉,
他說他的語言讓他和全世界割裂,
和自己割裂,
他必須要痛痛快快地用法語,
不然他和孩子的關係會完全崩解潰散,
他自己也會崩解潰散!

因為孩子愈長大, 他愈聽不懂孩子們的中文,
而7歲的亞歷山大常常說聽不懂他的法語,
(儘管他堅持兒子假裝聽不懂來氣他)
 前一天,
父子吵了一架.

亞歷山大在聽音樂,
聲音有一點大,
爸爸走到音響前, 想把音量關小一點,
亞歷山大很焦燥的說:
'不要聽.'

爸爸說 : '不要聽?'
孩子說: '不要聽.'
爸爸於是把音響關掉,
孩子登時情緒失控,
大叫大嚷, '已經跟你說不要聽.'
爸爸說我知道你不要聽,
如是者兩父子吵嚷了半天,
一發不可收拾,
一直到媽媽回來,
亞歷山大向媽媽訴苦,
爸爸才發覺,
兒子看到他走到音響時,
很緊張的說 : '不要 "停" ',
他偏偏聽成 '不要 "聽" ' !!!!

他一臉苦惱的跟我說這個故事,
但我還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他說你喜歡這故事嗎?
'我每星期都有幾十個!
我們這些淒慘的親子故事!'

怎麼辦?

兒子甚至開始排斥法語,
只對他的中文有反應,
但中文的四聲是個惡夢,
他和兒子之間,
就像分隔了一片平上去入的苦海汪洋!

我們的朋友,
都很羨慕我們這種混血家庭的多國語言,
不過每次混血家庭坐在一起,
都有語言困擾的一籮筐苦水互相傾訴!
而且都無法解決,
甚至是莫名其妙, 無法理解,
更不足為外人道.

母語, 是一個人深入骨髓的文化根源,
一個孩子的內在圖像,
是由他的母語建立的,
我和兩個孩子之間,
也糾結了這種深層的語言困惑.

亞歷山大以中文來挑戰父親,
我的兒子以廣東話來確認我和他的連結,
每個混血小孩
都以他自己獨特的方式去消化語言的分裂, 文化的分割.

混血小孩在台灣,
隨時隨地都會像猴子一般惹人注意和討論,
而且總會被問 : 會不會說中文?

亞歷山大老爸對這種注意和這個問題,
和所有混血兒父母一樣, 不勝其煩, 深惡痛絕,
現在,
他會很兇的對陌生人說:
他..只..會..說..中..文....


.

2010年9月1日 星期三

旅行是什麼

旅行是什麼?

旅行是:
行李愈來愈多,
盤川愈來愈少.
臉皮愈來愈厚,
鞋底愈來愈薄.
胃口愈吃愈大,
肚腩愈縮愈小,
腳力愈走愈好,
眼睛愈看愈花.
咖啡愈喝愈多,
晚上愈睡愈少.
時間愈算愈短,
心情愈想愈不妙,
孩子愈來愈不想上學,
爸爸愈來愈不想上班,
媽媽愈來愈不想煮飯!

感謝孩子的父親, 袓父母, 教母,
整個旅程, 我能閒蕩, 能書寫, 也能閱讀,
除了一本中文小說,
還有在倫敦舊書店隨手買的一本古典散文集:
The Virago Book of Women Travellers,
沒想到韻味無窮, 非常耐看. .

讓我借用編者的一段序言,
來結束這趟歐洲旅行.

Lawrence Durrell…….. wrote, “A great traveler is a kind of introspective as she covers the ground outwardly, so she advances inwardly.” And indeed, for many women, the inner landscape is as important as the outer, the beholder as significant as the beheld. The landscape is shaped by the consciousness of the person who crosses it. There is a dialogue between what is happening within and without……

回到台中了,
孩子要上學了, 爸爸要上班了, 我要煮飯了!
不過,
台中彷彿又是我的一趟旅程!
這內在和外在的對話,
仍然,
繼續舖展!

2010年8月24日 星期二

劍橋的眼神

去劍橋,
不是為十年後的孩子,
發名校的春秋大夢,
而是有一位很有學問的朋友,
住在那裏.

因為是名校名城,
離倫敦又近,
再加上徐志摩的詩,
劍橋的中國遊客特別多,
一大堆一小堆的湧來湧去.

他們有兩個特色:
第一: 愛照相,
看到教堂照,
看到雕像照,
看到酒館招牌照,
看到街頭藝人照,
看到垃圾桶也能擺個'甫士', 橫在街上照個半天!

第二: 愛看外國婆娘的大胸脯,
這個我很多年前就發現了,
只不過因為劍橋小, 景點集中,
他們人又多,
所以看女人乳房的眼神很扎眼.

為此,
我特別挑了一個旅遊景點的露天茶座,
研究我大中華民族男人的眼神.
沒騙你,
他們不是瞄一眼的看,
是死死的盯著,
有時候只盯著乳房,
有時候盯完乳房後, 從頭到腳把人家打量半天!

也難怪, 歐洲女人的乳房,
十居其九比我的屁股還要大,
的確很宏偉很壯觀,
露乳又是她們衣著的傳統,
夏天當然就更加清爽,
老的嫩的,
小背心或者低胸薄襯衫, ,
大半截乳房跑出來,
巍巍峩峩,
巔巔震震,
中國男人沒見識過這等尺碼和坦蕩,
所以是頭等的觀光項目,
比什麼撈什子教堂博物舘吸引多了.

狗屎垃圾都擺'甫士'照相,
當然是......很土,
盯著女人的乳房看,
當然是......很猥瑣.

不過最要命的是,
這兩樣加起來:
照人家的乳房!!!

徐志摩大詩人看康橋,
楊柳依依,
秋水連連,
輕輕的來,
輕輕的走,
不帶走一片雲彩.

偉大祖國男人看康橋,
風騷奶奶,
麻辣波波,
鬥雞眼的來,
鬥雞眼的走,
帶走滿咀吧口水.

.

劍橋的眼神-後記

真是對不起Romantic Tsui, 拿他的詩開玩笑, 事實上, 在我少年十五二十時, 非常喜愛徐志摩郁達夫邵洵美那一堆浪漫才子.

要離開劍橋了, 讓我好好的朗讀一次 '再別康橋' 吧: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裡的豔影,
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裡,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樹蔭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裡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虫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

2010年8月23日 星期一

一個月的風流

生存....就是適應.

當我每天經歷:
HK$85 (NT$340)  的廁所費,
HK$5 (NT$20)  的超市膠袋費,
HK$180 (NT$720)  幾公里的計程車費,
HK$80 (NT$320)  一天的行李箱寄存費 .........  這種種對錢包和心臟的不斷打擊時.

在劍橋市郊一個偉大古堡的入口,
當我發覺大人的入場費是26磅, 小孩19磅時,
已經可以氣定神閒, 從容不迫地,
掏出兩張50磅紙幣,
而臉上沒有像剛受人非禮的那種驚愕蠢相!

當然,
對於一個香港台灣人來說,
這種適應慘絕人寰,
而其中一個加速我這種適應能力的,
是英磅這種麻煩頂透的貨幣.

坦白說,
英磅很...白...痴...,
(禮貌一點的說法是: 很古老)
1英磅有100個便士,
我每天的咖啡錢或酒錢,
有時候是£1.90, 有時候是£1.99, 有時候是£2.99, 有時候是£2.49,
才逛個街, 口袋就會多了幾噸重的銅板,
但要這個1p銅板變成1磅, 要100個!
所以這些1p, 很明顯是個窮極無聊的東西,
它存在的所有意義,
就是為了那個他媽的9字!

我對這個世界有許許多多的困惑,
其中一個,
就是這個9字的環球銅板惡夢,
£1.99的咖啡就是比£2平便一些? 好喝一些?
99磅和100磅的1磅差別還有點意義,
這1p真是見鬼!

旅行,
免不了會把幣值算來算去,
我因為住台灣久了,
所以腦袋就像一部失靈的計算機,
台幣港幣兩邊跳線,
十分混亂,
加上英磅這個p problem,
吃個飯就跑出一堆加減乘除的計算題,
好不討厭!
而且天天芝麻綠豆小氣巴啦的算來算去, 真是敗興到家,
所以, 用完歐元, 開始用英磅便士時,
我就徹底投降, 完全關機,
多少磅多少p都去他的.

我知道我知道,
這種適應力絶對不是好東西.

我知道我知道,
這種適應的下場是:
一個月的歐洲風流,
一年的勞苦折墮.....


2010年8月21日 星期六

Paddington Bear

Paddington 火車站的 Paddington Bear,
真是一個驚喜,
神態憨厚,
表情趣緻生動,
很天真,
但又一臉迷茫,
斜靠著行李的故事,
盡在不言中,
充滿藝術感的趣味!

怎麼說呢?
英國的Peter Rabbit, Paddington,
雖然給商業化了,
但還是有種獨特的英倫風味,
一種dainty, 一種quaint, 一種classic, 一種taste.....

比米奇老鼠, 比hello kitty, 比叮噹,
檔次高太.............多了.



.

意外的收護


太好了,
無意中買到這些 '有機棉線',
顏色很美, 質感極好,
做手作娃娃超讚,
台灣的華德福媽媽看到要流口水了!!!

.

2010年8月19日 星期四

切換

和孩子去旅行,
帶他們去對著蒙羅麗莎阿姨微笑,
學羅丹叔叔的思想者思想,
看米開蘭基羅伯伯巔倒眾生的英俊大偉,
或者欣賞大文豪莎士比亞的墨水筆,
當然是對牛彈琴.

帶著孩子, 在亞洲在非洲在月球都一樣,
瞎忙半天, 結果只不過是看看德國的猴子,
摸摸英國的長頸鹿,
盪瑞士的鞦韆,
溜法國的滑梯!

至於帶著孩子旅行的那個我, 在太平洋在大西洋也一樣,
都是披頭散髮,
甩扣子丟帽子,
大包小包, 前呼後叫,
左關顧右叮嚀.

那是個非常時期的我,
徹徹底底的婆媽,
煩瑣, 嘮叨, 碎碎唸,
神經質....
總言之,
面目可憎.

所以, 在倫敦這幾天空檔,
我急不及待的把那個可憎的面目切換,
這真是個無葯可救的毛病,
在我的潛意識裏,
時刻都想要巔覆那個尋常的母親角色,
儘管,
我深愛孩子,
也深愛這個高貴的角色.

知己知彼, 我知道這毛病發作時,
我需要一些道具,
所以行李中有兩件比較得體的衣服,
一塊美麗的披肩和一條喜愛的小圍巾,
它們是我靈魂的救贖,
我左披右搭的令自己心情變調,
裝模作樣的,
做一個我心目中理想的旅人,
如Benjamin的城市漫遊者,
在大倫敦款款漫步,
欣欣然閒蕩出一種詩人與哲人的美感.

連續好幾天, 我要嘛泡在博物舘,
要嘛挑個氣氛絶佳的茶座或小酒吧, 看書看人看街寫文章,
那是一種對旅程的慢慢沈澱,
對周遭陌生的細細品味,
讓旅行雖然匆匆, 卻經得起凝視,
讓所有的偶遇雖然短暫, 卻豐盈飽滿.

在任何一個母親的國度裏,
都需要出走,
需要切換,
需要距離,
需要隱藏一個,
瑀瑀獨行的,
天涯孤客,
好讓愛孩子的心更加玲瓏,
高貴的母愛更加剔透.




和孩子盪二十多呎高的鞦韆,          
真正的鞦韆,
盪到樹梢深處,
勾起兒時的所有回憶.

切換到,

蘇富比古董店,
在價值連城, 吹彈即破的古董裏,
很莊重的,
很敬虔的,
很內斂的,
很英式的,
啖著一口一口,
薰著古董味的咖啡.

孩子勿近.

.

2010年8月16日 星期一

Wellspring小書店

香港的朋友, 介紹我倫敦Wellspring這間史泰納的專門小書店,
那天我懷著看書買書的好心情去到,
但門上貼了小字條,
說店主病了, 會不定時營業,
正感失望之際,
一個高高瘦瘦, 隨和又有禮的中年男子來開店.

他和我都喜出望外,
他說居然會有客人在門外等他開門,
今天一定是個幸運的好日子!

香港的朋友說店主是個老學究,
所以我估量是老店主病了,
在等他開門和看信箱的空檔,
我向他問候老店主.

‘啊, 可憐的Nelson, 在醫院一個月了, 病得可不輕!’
‘那現在還好嗎?’
‘糟透了, 早陣子所有血管都不通, 跟著心臟快不管用了, 上星期肺部也掛單了, 80歲啦, 天國在門口了!’
‘噢, 可憐的Nelson, 天國在門口, 請代問候他.’

‘當然, 你認識他?’
‘不, 我的香港朋友知道他’
‘你從香港來的嗎?’
‘是的.’
‘你的朋友請你來問候他?
‘不, 我來買書.’
‘什麼, 你老遠跑來這裏買書.’
‘可以這麼說.’

‘對不起, 我只是替老頭子顧這店子, 這史泰納很有趣嗎?’
‘唔….有趣????’
‘我的意思是, 很有意義嗎? 你知道, 這些書看來都很深奧的樣子.’
‘的確有點深奧, 你不喜歡嗎?’
‘啊, 好問題, 我在想要不要繼續顧這店子.’
‘聽來是個好主意.’
‘但我不確定我能夠像老Nelson一樣, 天天守在這個書洞裏....你老遠來買書, 你覺得我值得繼續為這個人賣書嗎? 我是指這Rudolf Steiner.’

‘噢, 當然值得, 他在地球我們那邊很受歡迎.’
‘真的嗎? 真是難以置信, 你說認真的?’
‘真的, 在中國, 華德福教育, 不出幾年, 就會火紅火綠, 遍地開花.’
‘真的嗎? 沒有開玩笑?’
‘真的, 華德福在中國, 很快會像星巴克咖啡一樣, 鬼魅般無所不在.’
‘啊呀, 無所不在, 那我不是該把這書店搬到那裏….’

‘不….不….不行….中國人看不懂你的書的!’
‘什麼? 看不懂, 你剛剛不是說華德福學校快像星巴克咖啡嗎? 很受歡迎不是嗎?’
‘怎麼說呢, 的確愈來愈受歡迎, 但這些書沒有人看, 也沒幾個人看得懂.’

‘小姐, 你們東方人都那麼深奧嗎??? ….啊, 請別受到冒犯, 我不是批評東方, 我是說, 來這店裏的客人, 說話常常很有….很有….哲理…’
‘對不起, 應該是我的蹩腳英語, 我不是那麼的…有哲理…’
‘噢, 不是的不是的, 你的英語很完美, 一定是我聽錯了, 我很有興趣, 你是說沒有人看得懂我的書, 但華德福快要像星巴克?’

‘當然英語也是個問題, 我看他的書, 像小狗啃大象的骨頭, 很吃力.’
‘這個我很明白, 但你們沒有翻譯嗎? 他的原文也不是英文, 我們也是看翻譯.’
‘我知道的中本譯本只有兩本, 另外還有一篇演講.’

‘天呀, 這真是難以想像, 你們像中世紀那樣圍在一起口授相傳嗎? 沒有書本但他的理論很火紅, 請告訴我這是什麼邏輯.’
‘的確不是什麼合理的邏輯, 真的有點像中世紀, 可能是以訛傳訛, 可能是個誤會, 更有可能的是中國人對商機的靈敏鼻子, 你知道的, 中國人看到死蟑螂都會看到商機.’
‘當然, 中國人很了不起, 你說商機不是嗎? 但我卻不能去開店, 我實在不明白.’

‘其實….唔…..我也不太明白.’
‘老天, 你老遠跑來買書和告訴我這些!’
‘是好消息不是嗎?’
‘你是說他在你們那邊很受歡迎.’
‘是的, 但你可不能把書店搬過來.’
‘因為沒有人看得懂?!’
‘唔,也許會有三兩個.’

‘我看這店子就算了吧.’
‘噢, 不是的不是的, 這小書店對偉大倫敦的魅力, 很有貢獻! 我希望你們能撑過來’
‘什麼? 偉大倫敦? 魅力? 貢獻? 啊呀, 今天真是個百分之一百的好日子!’
‘我希望天天都是你百分百的好日子….’

電話响.

‘對不起, 我要接電話, 今天的確是個好日子, 但天知道可能也會有一堆惱人的東西要處理, 很高興認識你, 香港來的哲學家小姐….請隨便看書….’

結果, 我想要的書, 一本也沒有找到.
老店主一個月沒看店, 書賣掉了他不會補.
回香港再慢慢訂吧.

走的時候他還在講電話,
還好沒什麼惱人的事,
只是和他的朋友抱怨天氣和人生.

由衷地祝福老店主Nelson,
希望他能夠撐過來,
希望有朝一日, 我可以回到他的店子,
告訴他在英國夕陽般沈下去的沃道夫,
如何在東方,
以鬼魅替身昇起.







2010年8月14日 星期六

追蹤理論

Let's Go 旅遊書出版已經50年,
Lonely Planet 亦快40年了,
相對來說, 台灣人自助旅行的經驗很短淺,
而中國人教育的獨立自主性又很低,
所以他們總覺得我常常帶著兩個小孩出門很了不起.

事實上,
比起那些上個世紀80年代,
半句中文都不懂,
就背著嬰兒背架和尿片去爬黃山的老外,
我2010年去文明世界的歐洲,
真是簡單得上自家屋子的廁所一樣,
我只能說是有點 “麻煩”,  而不是 “困難”.

當然,  把“麻煩” 說成 “困難" 也可以,
因為我常常犯了低估形勢,
和高估自己能力的毛病,
例如我那可憐的膝蓋,
已經無法應付搬著兩個行李箱,
上落歐洲火車站的月台.

歐洲很多火車大站有很體貼的行李運輸帶,
但我們出入的都是無名小鎮,
好幾次,
我站在樓梯下,
看著長長的梯級,
看著兩個孩子,
看著兩個行李箱,
苦惱得幾乎要掉眼淚.

而且, 跑鄉村小鎮的,
都是那些快要被淘汰的古董火車,
門口又小又窄, 還有好幾級小樓梯要爬!
更糟糕的是, 那些全部都是超慢火車,
站站停,
就像地下鐵一般, 每站只停一兩分鐘或幾十秒,
這一兩分鐘或幾十秒的時間,
要折騰樓梯, 小孩和行李,
令我吃盡苦頭!

根據以往的經驗,
我在出發前為他們兩個準備了兩個小東西,
是那種掛在老人痴呆症病人或狗身上,
像一夥藥丸的金屬小盒,
內裏藏著我的通訊電話和地址的小字條,
以防他們萬一走失.

結果, 旅途中的上落車時間,
真是常常讓我不是險些丟了行李就是險些丟了小孩,
惡夢連連!

有一次, 門要關上,
一個孩子在車上,
一個孩子在月台上,
一件行李在車上,
一件行李在月台上,
我急忙用自己的背包頂著車門,
犧性裏面的香蕉來搶救孩子!
但那古老的車門並不會自動彈開,
死死的夾著我的背包,
還好有其他旅客合力替我把門拉開,
我嚇得冷汗直流,
兒子嚇得喃喃自語,
女兒嚇得嘩嘩大哭.

到了英國, 和先生會合之後,
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在英國火車站的月台上,
我總結我們的登車經驗,
並解釋登車方法,
他十分狐疑的看著我,
男女大不同,
他不明白做母親的,
為什麼總會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和恐怖!

我的登車理論是:
要先把行李搬上火車,
然後再拖孩子一起上車.

萬一在搬行李時, 火車開走了,
雖然有夠倒霉, 但行李可以慢慢找或慢慢再買.

再萬一行李連大人都上了車而火車開走了,
孩子仍然會留在那個火車站,
移動的大人可以用一萬種方法,
火速的返回原來的車站找他們.

可是, 如果反過來,
先把小孩顧上車,
再抬行李,
火車突然開走了的話,
那就世界末日了!
天知道孩子會到那裏.
會否中途自己下車或別人帶他們下車,
還是會去了終點站的另外一個國家!

所以, 孩子可以漏在月台上,
但不可以漏在火車上!

因為這丟失小孩的追蹤理論,
我堅持先搬行李, 後拖小孩,
對於我這個第30900個無厘頭理論,
先生和之前的30900次反應一樣,
前30秒覺得荒謬可笑, 第三分鐘開始覺得有點兒道理!

但到底,
我這追蹤理論對不對呢?

.

2010年8月12日 星期四

一行禪師

大英博物館今夏的主題是「生與死」(Living and Dying),
我一進門,
就一頭栽進這大哉問 的沉重中。

在展板前陷入沉思,
轉身時不小心,
和後面的一位參觀者撞個滿懷,
忙不迭道歉,
但猛然發覺,
被我撞到的,
是一行禪師!

不知何故,
我條件反射般用國語,
發現是他, 改用英語,
後來又不知怎的呢喃成粵語,
他只是溫婉地看著我。

一位隨行僧人,
遞給我一張單張,
原來一行禪師正在訪問英國,
明天有一場公開演講,
之後在Nottingham還有一個五天的禪修營,
幸好他很健朗,
我那一撞是無情力,
自已也險些跌過踉蹌

阿彌陀佛,
在泰國,
我在參觀佛寺時被清場,
原來是達賴喇嘛到訪,
在法國書店門口,
聖嚴和我同一時間被一張海報吸引

如所有心不在焉的旅程,
我的生活總在跌跌撞撞的前行,
但途中,
卻又跌跌撞撞的充滿佛緣

曾經和一位尼姑做了一年鄰居,
三不五時和她討論人生和佛道,
小店前後三位員工, 後來的好朋友,
結果全部出家。

在旅途中遇到一行禪師,
讓我好幾天都陷入沉思,
不過, 儘管佛緣處處,
我卻漸行漸遠。

那種由退到進,
由無到有,
duality的內化,
和我格格不入,
他令我很舒服,
但同時間卻令我有種靈性的惰性, 跌墜, 自我的迷戀。

這杯茶, 
似乎很幽香,
但不是我的


禪師訪問英國的活動單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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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11日 星期三

愛恨倫敦

倫敦,
是一個和我若即若離,
既陌生又孰悉的城市.

孩子的袓父母住在大倫敦約80公里外,
孩子的爸爸在這裏唸大學,
所以, 倫敦,
和我還是有點前世今生的因緣.

我最孰悉的倫敦,
是著名的Notting Hill市集,
孩子出生前,
我曾經住在丈夫舊同學在那裏的單身公寓,
就在Traveler Bookshop 的轉角,
後來因為開了工藝品店子,
又專程去了一趟做採賣,
每裝滿一背包就回小旅館,
天天來來回回的在市集尋寶.

所以, 我的倫敦,
是以Notting Hill 為座標的,
當時那位朋友,
是丈夫唯一留在倫敦的舊同學,
他和所有地道的倫敦英國人一樣,
對這個城市深惡痛絕,
發誓要在40歲前離開,
他是個催眠師,
堅決相信80年是他一軰子的壽命,
半軰子給了倫敦是他的極限,
超過半軰子的話他就會去跳樓.

結果, 他43歲時去了美國加洲定居,
現在給失眠的有錢美國佬催眠,
不過他決定要活到86歲,
好補償倫敦給他前半軰子的折磨!
他說倫敦陰冷沉鬱的冬天令他的抑鬱症發作,
好不容易熬到夏天,
洶湧的外國遊客卻又令他的狂燥症發作,
總之, 那是個四季都令人抓狂的鬼城市!

我認識的所有英國人,
對倫敦都嗤之以鼻!
留在倫敦苟且偷生,
彷彿是丟盡袓宗十八代面子的事情!

所以, 這些年我聽了滿耳朵的倫敦壞話,
但偏偏,
我N年前當背包客時就對這個城市一見傾心,
喜愛她龐雜, 繽紛, 牛氣, 傲慢但又古典優雅,
她集歐陸文化歷史的大成,
呈現多元人種的精髓,
是人文世界的窗口,
是城市中的城市!

當然, 對於道地的倫敦人來說,
我只是一個對浪漫歐陸盲目嚮往的愚蠢亞洲旅客,
倫敦其實是個披了歐洲宫庭華美外衣的巫婆!
她擠擁, 穢亂, 交通寸步難行,
地鐵像十八層地獄一般, 隨時壞車封線,
鬼天氣令人想死,
物價貴得活像乞丐,
房子小得只能住老鼠,
水管永遠不通, 暖氣永遠失靈 ,
酒鬼滿街撒尿, 龐克嬉皮惹人憎厭,
政客全部都是混蛋....

不過, 這次再訪巫婆,
她一如既往的令我驚艷,
趁著孩子在袓父母家的空檔,
我自個兒享受她的一切,
在大街小巷的小酒吧亂坐,
在新舊書店亂逛,
在中東印度南美的餐廳亂吃,
在人種混雜的地鐵裏盯著人家的面孔亂想.

這是一個令人想像力無限的城市,
倫敦人討厭她,
因為她就像張愛玲形容香港那樣: 華麗與蒼涼!

她極度城市,
所以也極度自我, 極度疏離.
她令我迷戀,
同時也把我心裏潛藏的失落, 孤單和哀愁,
一一浮現.

和催眼師朋友一樣,
我不能住在這裏,
但我還是會不斷的,
輕輕掠過!


London       9 August,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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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10日 星期二

八十五元

港幣85元可以做什麼?

可以在台中吃一頓很體面的晚餐,
在香港買一本小說,
在深圳做一次水療按摩....

不過, 我剛剛在瑞士一個火車站裏,
花了10個瑞士法朗 (HK$85)去廁所!

鄉村小火車裏沒有廁所,
兒子很有能耐的忍了一個小時,
忍到我們的目的地火車站後,
我拖著大小行李, 和他們飛奔去廁所.

瑞士的廁所一般都要投幣收費, (之前用過的有0.8法朗和1.2法朗)
但懷裏的歐元和瑞士法朗的銅板亂七八糟的混在一起,
心想在廁所門口必定又要折騰個半天.

結果皇天庇佑,
那個廁所居然有位管理員Mr McClean,
我心裏正高興,
一看價錢, 傻了眼:
每人兩個瑞士法朗! (HK$17)

我瞪著眼看著Mr McClean,
用我曾經很流利但已經所餘無幾的德語,
指一指殘障人的那一間,
問他我們能否三個人一起進去.

英俊但嚴肅的Mr McClean 說當然可以,
並請我在閘口投入6法朗,
他很客氣的告訴我,
廁所的使用是計人頭的,
不是計廁所門的!

女兒告訴我她的尿尿小河流還沒有要流出來,
但我不放心把她留在外面,
於是她雖然不用上廁所,
大小同價,
我們三人總共付了6法朗. (HK$51)

故事本來這樣就夠糟糕了,
但任何帶過小孩的父母都知道,
孩子的膀胱和直腸,
並不是由我們大人的主觀意志所控制的!

我們剛剛和Mr McClean 說再見之後,
女兒發現她的早餐已經到了屁股火車站,
突然想出來了!!

我晴天霹靂,
但孩子要大便總不能對她發怒,
我苦口婆心的勸她很長大, 很勇敢,
媽媽在門外等她.

但五歲的她在陌生異地死命的黏著我不放,
於是我又花了4法朗,
陪她好好的把大便拉出來,
連同剛剛兒子和我,
我們總共花了10法朗 (HK$85),
才把所有的大小問題解決!!

這HK$85的廁所費令我心情惡劣了5分鐘,
花85元, 甚至850元去吃, 都可以, 都無問題, 都理所當然,
花了85元去拉,
真是豈有此理!


Emmendingen, Germany       1 August,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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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8日 星期日

金三角

年少輕狂時,
我隻身跑到泰國, 緬甸和老撾的金三角,
見識罌粟鴉片的糜爛和敗俗.

今天,
我在Bodensee湖畔,
遊走於德國, 瑞士, 和法國之間,
感受歐陸三國的唇齒相依.

朋友住在南德國的鄉村小鎮,
距離法國15分鐘車程,
去湖濱渡假前一天,
我跟她去法國買東西.

之後, 我和孩子搭火車到瑞士一個小鎮,
他們開車到德國他們的渡假營車放下行李,
再到瑞士小鎮火車站和我們會合.

我們住在瑞士那邊,
他們住在德國那邊,
不過我們只相隔10分鐘車程,
孩子天天玩在一起.

到底是兩個國家,
邊界還是有個海關檢查站,
檢查站間中會有警察駐守,
本地人都有一個默契,
看到海關警察的話,
就會把車子稍稍慢下來通過關口.

德國人和瑞士人都極端守法,
所以這個關口完全是象徵式的,
朋友說,
警察間中檢查車輛,
只是因為太無聊, 想找人聊聊天.

不過, 事情對於我們還是有點兒複雜,
因為:
第一: 朋友的車子又殘又穢, (瑞士標準!)
第二: 我們超載!
穢車子比較會引起注意,
穢車子超載穢東方小孩更加可疑!

於是, 我們每次過關前,
先遠遠的停下來,
眺望有沒有警察,
有的話,
我和朋友兩個大人下車走路,
朋友的丈夫繼續把孩子駛過關口,
再在200m前把我們接回.

沒有警察的話,
兩個多出來的小孩,
就蹲在我們的膝蓋下面,
以防萬一我們看漏了眼,
超載要吃五十歐元的罰單!!

這樣子來來回回德國和瑞士,
我覺得又奇特又新鮮,
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但我天生惹事生非,
過關時總想像了一大堆可能發生的麻煩事,
因此有種莫名的興奮.

任何鄰居, 鄰國,
都會有一些微妙的關係,
可能是朋友, 可能是敵人,
可能x世紀時是朋友,
X世紀時是敵人.

朋友的德國丈夫在瑞士時,
偶然會批評瑞士的文化,
回到德國時, 卻又說德國人的不是,
該向瑞士人學習!

我生日那天晚上,
他堅持要去瑞士慶祝,
因為瑞士人的疍糕才是真正的 “疍糕”,
瑞士的廚師才懂得做菜,
他們德國人只會做香腸和釀啤酒!

和他們的瑞士朋友在一起,
他們常常彼此揶揄,
但我這個亞洲人在中間,
卻沒有中間人的調停角色,
因為他們的揶揄, 從不認真,
緊守彼此尊重的原則.

國家, 民旅,
我們中國人天天唸經似的掛在口邊,
要嘛自卑,
要嘛自大,
這裏的地球, 卻愈滾愈平.

我看著加拿大朋友,
她的德國丈夫,
我們的瑞士朋友,
四個混雜了北美, 德國, 中國, 英國血統的孩子,
霎那間, 感到時空十分錯亂,
一種到底今夕是何年,
不知人間何世的夢幻和彷彿!


Wangen, Germany      5 August, 2010

法國轉右, 蘇黎世和德國請轉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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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4日 星期三

瑞士僧人

真是難以置信,
我會住在一個瑞士佛教僧人的家裏,
他去了布達佩斯修理他的牙齒,
德國朋友借了他的房子給我們渡假.

我認識很多對佛教著迷的老外,
多到曾經專門為他們做買手,
採購美麗的佛頭木雕, 和各式各樣的法器.

因此, 對於這個房子,
我有一個預設的想像,
唐卡, 佛像, 西藏地氈, 梵文佛經的掛畫....
嬉皮, 邋遢, 有點做作,
在濃烈的大麻和東西文化雜交的氣味中,
故弄玄虛.

所以, 當朋友打開這位瑞士僧人的大門,
我張大了咀巴, 眼睛跌了出來,
它和我想像的相差了十萬九千里,
我以為我在金鐘Marriot酒店頂樓的三千呎總統套房裏!
我無法控制我的驚嘆,
每個房子都嘩嘩大叫,
德國朋友不住說: Hey, we are in Switzerland, He is a SWISS monk!

偌大的窗外是瑞士美極的湖光山色,
房子一塵不染, 潔淨得連牆角都可以用咀巴舐,
完全是五星級酒店的衛生水平!
廚房光亮的琉璃台上,
只有一個擺放得可以馬上拿去送禮的水果籃,
廁所也是酒店的佈局, 毛巾整齊的捲疊在架上,
每一件傢俱上面, 都放了或盆栽, 或燭台, 或雅致的擺設,
相比之下,
我台灣的家絶對是個徹頭徹尾的狗窩!

我們加起來有四個小孩,
幾個大人竭力的要控制他們的聲浪,
讓他們安靜,
我們像在教堂般竊竊私語,
因為每次德國朋友一家人借住,
他們都受到投訴,
社區安靜得連螞蟻走過都聽到!!

我們來到院子, 遠眺湖上倒影的德國黑森林,
在這一幅如詩如畫的歐陸風景畫裏,
我不但無法放鬆,
相反, 我覺得呼吸開始窒悶,
而且緊張起來.

我在想, 我哪來的本事,
讓孩子和我的廣東嗓門,
調到這瑞士湖濱社區的教堂頻道,
更加沒有把握,
掌握浴室沒有水印和頭髮這個絶技,
也不敢用那個連抽油煙機都沒有油漬的廚房做飯,
更不可能讓孩子在草地上嬉戲, 卻可以沒有聲音, 沒有凌散的玩具和雜物.

這房子,
如果沒有三個傭人跟著我們三人的屁股後面,
到底怎樣去 “住”?
我納悶極了.

孔老夫子 “禮” 的教化,
在地球的那邊嘮叨了二千年,
還在隨地吐痰,
而在地球這一邊的湖畔社區,
所有人都 “不踰矩”, 都“克己服禮”,
而且完全內化!
這種高度文明制約的內化程度,
即使在一個長期浸淫在東方文化的瑞士僧人的個人空間裏,
也能充分體現, 發揮到極致!

我在想,
由隨地吐痰到這種狀態,
中間的消毒過程到底是怎樣發生的?
中國人到底有沒有可能, 到達這種 “境界”?
而這種境界, 是否理想的存在?

在黑森林散步時, 兒子想也沒想,
就在樹下撒了一泡尿,
而我也不敢保證,
在那鬱鬱蔥蔥的樹林裏, 我不會隨地吐痰!

文明的跳格!
神經寬頻的調撥,
浮想連翩的思緒
旅途的無限想像….


Stein am Rhein, Switzerland     1st August, 2010

飯廳

廁所裏
玄關

巴塞爾的清晨

夜機從香港到倫敦,
再轉機到瑞士巴塞爾,
總共是十七小時的旅程,
到達時是第二天當地時間的中午,
在酒店安頓下來後,
母子三人都不知倒地,
昏頭大睡.

我十時醒來, 一片混沌,
還好孩子們睡到四點多,
但他們一覺醒來,
看到陌生環境, 興奮莫名,
距離早餐供應時間七點半還有三個鐘頭,
除非把他們仆暈,
在沒有隔音的木房子裏,
肯定會把全酒店的客人吵醒!

歐洲四點多就天亮了,
我盤算著到底要不要把他們帶出去,
我選的這間酒店,
旁邊有一個很大的公園.

不過,
一個孤身東方女子, 帶著兩個稚齡孩子,
初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
清晨五點鐘去公園?
我眼前開始浮現酒鬼, 流浪漢, 吸毒者….

他們的吵鬧開始令我煩躁,
我泡了一杯咖啡,
冷靜了一下頭腦,
從酒店的三樓窗台, 仔細端看附近的街道.

這是城中心一條橫街,
房子古色古香,
但卻維護得十分美麗雅緻,
路上明亮清潔, 沒有半點垃圾,
也完全沒有塗鴉,
每一戶人家的小庭園,
都整整齊齊, 開著色彩繽紛的小花,
我決定鼓起勇氣出門.

清晨五點的瑞士, 只有15度氣溫,
孩子和我都哆哆嗦嗦,
我像溜狗一般牽著他們,
我要在街上打發兩個小時,
但又不想離酒店太遠,
所以以禪步的速度, 和他們慢慢踱步.

我們一大兩小,
就像古跡鑑賞家那樣,
仔細地看每一個房子,
看信箱, 看門鈴, 看門牌,
看小庭園的佈置, 看bird box, 看窗框門框, 看窗台和牆壁美麗的植物,
孩子們的觀察力十分敏銳,
兒子對信箱和bird box的不同設計十分著迷,
女兒就連連讚嘆美麗的建築物和庭園.

我雖然很享受這清晨的歐洲街頭漫步,
但卻有一半的神經線在高度戒備著,
生怕半夜的流浪漢和酒鬼,
突然不知道從那個角落撲出來!

轉到大街, 零星的電車已經叮叮噹當的穿梭著,
有人騎著單車上班上學,
雖然沒有行人,
但空蕩的大街十分靜謐舒坦.

突然, 孩子倆拔足狂奔,
我還來不及反應,
他們已經在一隻巨大的木頭大象裏,
那是一組設計精巧美麗的攀爬架,
雖然有點陳舊,
但玩起來卻十分多變有趣,
我們已經在公園裏!
他們倆樂不可支.

我曾經在澳洲開恩茲的沙灘公園裏,
發現可怕的針筒,
所以我下意識飛快地環視四周,
以及檢查地上的木屑,
還仔細看一看垃圾桶,
不過裏頭只是一般的垃圾,
地上除了一些零散的煙蒂,
連啤酒罐也沒有!

我絶對不會清晨五點在倫敦的街道散步,
東京不會,
巴黎不會,
旺角也不會,
但在巴塞爾城中心的一個公園裏,
我卻在冷颼颼的晨曦中,
踏著青青鬱鬱, 沾滿朝露的草坪,
讓一絲一縷的黃澄澄晨光,
把我清晨五點的陌生和焦慮,
逐漸褪去!

我輕輕的在長椅上坐下,
和孩子一起,
談不上浪漫,
可是, 那的的確確是一種浪漫!

在仍然沉睡的異地城市裏,
我在濃淡有致的一大片綠中,
在長椅上凝望孩子的嬉鬧歡笑,
竟是一種無心, 無為, 無欲, 無悔, 無懼的空靈!

巴塞爾城的晨光,
以一種孤清, 寂寥和恬淡,
為這一趙旅程, 打開了一個詩意的序幕,
意外地.....

Basel, Switzerland       27th July,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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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23日 星期五

歐遊散記

要離開香港了,
到瑞士, 德國和英國.

很喜歡異地給我的陌生,
以及人在旅途的茫然, 驛動, 與閒散.

不知道歐遊時的上網情況如何,
可能會寂靜一陣子,
又可能會湧出一大堆東西!

對這幾個星期的心情,
我滿有期待.

2010年7月21日 星期三

壹萍果

以前住在香港, 不太看報紙,
現在離開了回來當過客,
經過報攤時,
卻總是忍不住買份生菓報,
昨天晚上,
看到 "連汁都撈埋",
撈完之後, 又有點不屑,
覺得沒半點營養.

在台灣, 我不能說很喜歡看報紙,
但因為常泡咖啡店, 報紙雜誌一大堆,
有事沒事隨便翻,
左翻右翻, 便翻出癮來.

香港老英傳統有個偽紳士的樣子,
講究隱私, 法理和程序,
台灣傳媒可不吃這一套西方規矩,
名人佚事, 偷雞摸狗, 社會怪聞,
管他是不是 “疑”犯,
有罪沒罪, 有證據沒證據,
都可以鉅細無遺, 詳盡報導.

記者的口吻,
常常集神探, 法官, 律師, 心理學家, 犯罪專家, 維園阿伯, 黃毓民和鄭宇碩一身,
而且每個案件,
隨時會變成社會公審,
鄰居的阿叔大嬸也可以義正辭嚴的當法官,
告訴你那疑犯是狗娘養的, 該死, 十惡不赦, 槍斃最好.....

起初我看不慣這些街頭議論式的新聞,
匪夷所思, 嘖嘖稱奇,
現在愈看愈過癮,
一頭栽進這一甕中國人的醬缸裏.

台灣人常常罵香港黎智英把萍果和壹周刊帶來台灣,
污染寶島傳媒生態,
我看這句話對一半, 錯一半,
台灣萍果和壹仔,
一樣的粗鄙一樣的低俗,
但比起發源地香港, 青出於藍.

因為以上的原因,
它們粗鄙得夠徹底,
低俗得夠坦蕩,
寫狗屎垃圾的街頭怪事,
寫甲乙丙丁政商名流的風流床事,
都手到擒來, 龍飛鳯舞,
完全無遮無掩,
無邊無界,
尤其是名人的捉姦新聞,
狗仔記者們特別亢奮,
諸絲馬跡, 有理無理串成一堆,
纏綿悱惻, 極富想像力,
又懸疑又有味!

我也曾經做過X周刊,
但老媽老爸和孔子令我的教養太好,
下筆還禮義廉恥的左顧右盼,
而且太生太嫩,
狗仔記者的飯吃了半口就幾乎噎死!

還好, 今天的網絡天地, 浩瀚飛揚,
誰都可以做狗仔做貓仔,
我用文字去潑辣, 任性, 囂張與輕狂,
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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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16日 星期五

暑期作業

回香港之前,
學校的搬遷,
把我忙得人仰馬翻,
直到上飛機前,
才匆匆忙忙的收拾行李.

我在屋子裏跑來跑去,
一找到東西, 就飛快的往行李箱丟,
一副執拾細軟, 倉卒逃難的樣子.

我為兒子準備了自己的背包,
他覺得很長大,
也很興奮的和我一樣,
在不同的房間裏東奔西跑,
收拾他的東西.

回到香港,
又忙了幾天,
直到打開電郵,
我才 "啊呀" 一聲叫起來,
兒子老師給我一張 "暑期作業" 的清單!!!

這是他上小學的第一個暑假,
但我壓根兒沒想過他會有 "暑期作業"!
還以為華德福嘛,
哪來 "作業" !

因此, 這些 "暑期作業" 所需要的東西,
沒有一件在我的行李箱裏,
我們八月底才回台灣,
即是說,
他要 "臨急抱佛腳",
把 "作業" 擠在暑期的尾巴完成!
真是糟糕透了!

於是我有點發愁的跟他說,
原來老師希望他在這兩個月完成一些事,
但媽媽不知道,
所以要試試看在香港張羅那些材料.

誰知道他不慌不忙的,
打開他的小包,
告訴我所有 "作業" 的材料他都帶來了,
不過漏了一樣 : 他的笛子,
他要練習兩首曲子.

我驚喜萬分的看著他,
我在忙亂中收拾行李的時候,
他正在對自己負責,
對這個旅程負責,
對老師的叮囑負責!
他也在收拾他的 "行李",
一件我完全不在意,
一件我以為只有 "玩具" 的行李!

其實, 老師的 "暑期作業",
令我 "啊呀" 一聲的,
還有這它的內容,
它們是那麼溫暖,
詩情,
饒富意義和人性!

這兩個月,
我那親愛的兒子, 要:
- 用毛線編織一件作品
- 縫製一個小袋子
- 收集一百顆不同的種子, 放進小袋子裏
- 種一棵樹
- 每星期, 畫一幅周記的畫
- 每一天, 幫媽媽做一件家事
- 煑一碢粥
- 炒一碟飯
- 把這一年所學過的中文字, 做一本小字典
- 練習兩首笛子新曲

他的小行李裏, 有:
- 他兩支編織棒針
- 老師發的毛線
- 手工袋
- 小盒子
- 小畫冊
- 蠟筆袋
- 科學毛筆
- 用兩個匙圈扣好的一疊咭片.

他很認真的, 要慢慢完成他的 "作業",
我也準備很認真的, 享受他完成的過程.

但願我們的生命歷程,
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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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11日 星期日

零雞疍的積分

曾經有一段時間,
我常常要去印尼峇里島辦事,
那是一個幾乎給遊客踩扁了的地方,
但難得的是,
我還會遇到很多清心恬淡, 純樸簡單的峇里人,
我尤其喜愛他們的幽雅匠心,
一頓簡單的午飯,
他們也會為餐桌點綴一掬清香的小花.

不過峇里人告訴我,
沿著大街,
無論我的錢怎樣花,
最終都會落入那幾個口袋裏,
因為貪污和官商勾結,
再多歐羅美元港幣,
都只會肥了那幾個家族,
和真正的峇里人無關!

那時候覺得這種天羅地網的貪污和操控,
實在齷齪,
但曾幾何時,
我在香港,
開始有同一個感覺,
無論我的錢怎樣花,
最終都會落在相同的那幾個口袋裏!
第三世界走向自由資本主義世界,
自由資本主義世界再回到操控的第三世界!
一樣的齷齪, 一樣的不堪!

我出入太和村商場七年,
它經過領匯大裝修之後,
變成香港其中一個"標準化"的商場,
相同的集團, 相同的商店, 相同的食物, 相同的貨品,
香港人呀香港人,
到底悶不悶?
我的呵欠, 打得連眼水都要流出來了.

到處都問我有沒有cho分, 有沒有易賞錢咭,
我啥都沒有, 從來沒有,
離開香港前沒有,
現在更加沒有.

正如梁文道在那篇 "老麥歡迎你回家" 裏所說,
我還在很孤單地抵制麥當奴, 抵制集團, 抵制攏斷, 抵制剥削,
(二十年前有一個全球的反麥當奴運動, 我有幸在尖沙咀麥記門口演反麥街頭劇)
真的很孤單,
而且極困難,
因為集團連鎖再連鎖, 變身再變身,
無所遁於天地之間!

那些什麼什麼咭,
讓集團清清楚楚記錄你的消費行為, 消費習慣,
好讓他們更能掌握市場,
從而操控市場,  操控這個社會的金錢流動.

很明顯,
我討厭這些咭,
是和自己的錢包過不去,
我總管一家人的柴米油盬,
這些咭有很多小恩小惠,
很多"著數", 很多"優惠",
我沒有儲這個分那個分,
作為集團的消費者,
我的積分是零雞疍!

零雞疍的積分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是一個無葯可救的理想主義者,

零雞疍的積分,
讓我走到超市前會稍稍遲疑,
然後拐個彎, 到超市樓下的街市,

零雞疍的積分,
讓我繼續做一個卑微和渺小的社會運動者,
以我卑微和渺小的力量,
貢獻社會.

不過, 零雞疍的積分,
也給我很多力氣,
穩穩的站在一個高山上,
觀看藍天,
以及藍天深處,
人人平等, 眾生同源的普世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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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6日 星期二

點擊的人生

在台灣, 我有一個相熟的計程車司機,
溫文爾雅, 禮貌周周,
但自從他換了一台七人休旅車之後,
我就常常約不到他了,
因為他加入了朋友的網站服務,
專門接待到台灣的遊客,
尤其是香港人.

那天他送我到機場,
告訴我香港人的旅行方式,
把他累得開車時, 幾乎要吃檳榔或辣椒才不會睡著,
他說他的香港客人,
平均一天要他跑起碼四五百公里,
東西南北, 東征西討,
三四天要把全台灣的旅遊景點玩完,
無一例外.

"你們香港人連玩也壓力那麼大?"

這不是壓力的問題,
是"變態"的問題!

這種所謂 "旅行",
比旅行團的走馬看花更"走", 更 "花", 更瘋狂,
旅行團設計行程的時候,
至少知道點和點之間的連結,
是否暢順, 是否make sense,
那些自由行散客,
拿著地圖,
向他亂指一通!
前一天,
他由懇丁恒春,
一路殺到台中清境農場,
他和他的香港客人,
一整天都在高速公路上飛馳,
每個"景點", 停留半小時!
一天之內,
把六七個景點 "玩" 完!

網絡的年代,
眼花撩亂,
太陽之下所有的東西,
都是一閃而過,
我們的手指,
隨著眼睛,
拼命 "點擊",
一路click, click呀click.......

世界杯是什麼?
是每一個入球鏡頭的剪接,
一個 "精彩鏡頭" 連著另一個 "精彩鏡頭",
一個高潮貼著另一個高潮,
世界網路高速運行,
太多精彩, 太多高潮了,
全部都要濃縮! 要click來click去,
90分鐘的球賽,
5分鐘的就click完了,
台灣南北800公里,
三天就"看"完了!  (是快速搜畫的 "click"來 "看", 不是 "玩" )

所有的 "精彩", 所有的 "景點",
由眼球接收影像之後,
就直接由眼球後飛出去,
根本沒有時間往上傳到腦袋,
更加沒有時間往下傳到心臟,
影像太多, 景點太多,
要click快點, 6M, 7M, 8M, 3G, 4G, 5G 再快一點.....

要腦袋思索?  要心裏感受?
別開玩笑, 後面的 "精彩" 怎麼辦?
網絡有多快你知道嗎?
時代有多快你知道嗎?

點擊的旅行,
點擊的感覺,
點擊的性,
點擊的愛,
點擊的生,
點擊的老,
點擊的病,
點擊的死,
點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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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6月21日 星期一

在香港約會

香港是個很守時的地方,
不過這一次在香港,
我要和一位朋友工作,
他是個超級大忙人,
知道我慢悠悠等他沒關係,
所以常常遲到.

那天我們約了9:00am在我家見面,
我好整以暇的泡著茶慢慢等,
心想10:00am不見踪影我才會打電話找他,
終於等到10:30am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太對勁,
原來我沒有reconfirm我們的約會,
而這個約會,
只不過是在七十二小時前訂下的!!

慢許多拍的我,
應該在九點零三分就開始打奪命追魂call,
居然有這種乾等一個半小時不打電話的白痴,
朋友開始懷疑我的智商!

明白了,
活在香港,
要不停的confirm和 reconfirm !!!!

不過, 大前提是,
你手裏要有一部 iphone,
confirm 和 reconfirm 的動作,
不一定是用電話,
更多時候是要電話 + 短訊 + 電郵,
三管齊下,
這個約會的訊息,
才會在你的意識中產生, 成形, 和 reconfirm後發生.

那片微型萬能小電腦通訊機,
貼著所有人的手掌, 臉皮, 口袋, 胸口, 腦神經, 血脈和心臟,
才幾個月, (我上次回香港是二月),
我周邊大部份朋友,
手裏已經不是手機,
而是那個萬能的傢伙.

這個e世代,
對於我這種未能完全電腦化的人,
實在有夠麻煩,
偏偏我每次回香港,
就是要和這個那個朋友見面,
不過是一個時間地點的簡單事宜吧了,
一句話不就了結嗎?

結果往往是:
第一個電話總是含糊不清,
隨便說個星期幾,
只是一個"可能",
因為前一天或前幾天要再confirm,
時間和地點呢?
我追問,
又隨便說了一個鐘點,
不過一樣,
要reconfirm,
大家都忙,
可能早一點或遲一點 (結果大部份都是遲一點!)
那地點呢?
說了兩三個,
說不清楚,
沒關係,
見面再說!!

來來回回,
說了半天,
我還是一團漿糊,
一切還是彷彷彿彿,
to be confirmed.

好了,
要見面之前一兩小時了,
我收到 reconfirm的電話,
要見面前十幾分鐘了,
我又會收到 "我現在走到XX, 還有X分鐘到" 的電話!

所以,
其中一個我和朋友只講了一句時間地點的約會,
讓我白等了一個半小時,
因為我沒有依照以上的e程式運作,
沒有用十個八個電話來 confirm 再 reconfirm.

該死的是,
我還自以為自己溫柔體貼,
知道對方忙, 能等就不要三催四催,
誰知道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兼遲鈍到家,
大陸的說法是 : 遠遠落後於形勢!!

我們手中的小機器,
愈來愈e,
愈來愈厲害,
但這e小機我碰都不敢碰,
因為這e小機的e程式,
肯定會令我衰弱的神經再衰弱一些,
神經了的神經再神經一些!

便捷的通訊工具,
讓通訊的本質, 瀕臨破產,
洶湧澎湃的資訊,
讓資訊的正常流通, 全盤崩壞!!

當然, 我還要活,
還需要好朋友不好的朋友認識的朋友不認識的朋友,
我只能在e世代的邊緣嬉皮笑臉,
但我不敢丟掉我的手機,
只好用沒有進化過的第一代手機,
像一條忠心的狗,
過著對時間忠心,
對每一句說話忠心,
對約會忠心等待一個半小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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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6月20日 星期日

在香港飲茶

我一直對幾百分貝噪音的港式茶樓敬而遠之,
沒想到,
這一次回香港一星期,
我飲了四餐茶!
而且都是我約朋友去的.

並非突然熱愛蝦餃燒賣,
是我和朋友吃了兩頓晚飯,
結局都是被人或粗魯或禮貌的趕走,
一頓飯要分兩三回合,
轉移幾個陣地,
才把我的天好好的聊完!

大徹大悟,
我已經是一個滑出軌道的香港人,
我帶著的所有閑情,
在香港唯一的安頓,
是茶樓.

連續幾天,
我在同一間茶樓出現,
我的時間觀念也明顯偏差,
每次都比約會時間早很多,
最後那一次還早了半小時,
在茶樓裏自個兒無所用心, 東張西望.

茶樓裏,
很多公公婆婆,
和我一樣,
默默的坐著,
他們的旁邊, 也坐著一個無所用心, 東張西望的菲傭或印傭.

那真是一個奇異的國度,
這個七百萬人的城市,
塞了一千四百萬種躁動和慌張,
每個人都拍著時代的馬屁,
拔足狂奔.
追趕莫名其妙的下一分鐘未來,
但在周日的茶樓裏,
時間, 卻是那麼的溫柔婉約,
我在電視和杯盤的噪音中入定,
淡淡品茶,
一切, 信馬由繮......

未有孩子前,
我每個月都會去澳門,
那時候還沒有給大陸的自由行踐踏淪陷,
竹灣酒店, 風景酒店, 聖地牙哥, 甚至是凱悅的下午茶,
都浪漫得不得了,
一個迴廊, 或者是一個涼亭,
輕風鳥語,
庭園深深,
幾許人間, 就有幾許閒憩,
萄式的慵懶結合英式的優雅,
真是絕世芳華,
孤身自賞, 或者加一個或明或暗的戀人,
就是我當年沉迷澳門的底蘊.

輾輾轉轉的來到台中,
下午茶變成咖啡, 但始終不是我的所好,
咖啡癮再大, 連續兩杯就會吃不消,
幽雅可持續障礙,
於是開始研究起花茶,
剛開始亂喝, 現在才慢慢喝出點頭緒.

這一回在香港,
忽然領略了港式飲茶的真味,
真是白做了幾十年的香港人,
飲茶,
是一種時間的禮讚,
你在一盅兩件中,
或閒話家常,
或埋頭讀報,
或發呆挑食.

和咖啡館不一樣,
因為人數不是問題,
和陌生人同枱也不是問題,
因為每個人都可以交錯互動,
但又可以埋頭自己,
是一種境界高超的渾然,
一種任時光流逝的舒坦.

可惜的是,
這種失落了的時間觀念,
全部都給了公公婆婆們,
只有他們, 才能在 "打發" 白花花的時間,
忙碌的中年人和年青人,
在種種物競天擇弱肉強食自我增值等等十萬火急的焦慮中,
哪來的時間和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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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5月31日 星期一

十三億的基數

又跳一個了, 又跳一個了.....
人們奔走相告,
富士康成為一個 "都市傳奇",
一個很邪門的 "都市傳奇".
大家已不再關心誰在跳, 為啥跳,
而是一種奧運奬牌破記錄的亢奮,
九個, 十個.... 卜通, 卜通, 下餃子般,
十三個? 十四個?

我在台灣,
新聞的焦點是全球第N富的台商郭台銘,
他涉嫌經營 "血汗工廠",
台胞剥削租國同胞,
丟台灣人的臉!
政治化的台灣人扯出一大堆兩岸政治, 經濟, 文化, 學術, 飲食, 時裝, 髪型, 二奶等等等的兩岸交流的狗屎垃圾議題,
大陸的討論,
當然是血汗工廠到底有多血汗, 神經脆弱的80後, 90後有多神經, 中國勞苦的工人有多勞苦.
香港呢, 狗仔記者東翻西找,
一邊找富士康的工人"爆料",
一邊把手裏的iphone亮出來,
告訴他這手機在香港售價是五千大元,
讓曾經沒日沒夜組裝過這iphone的工人,
瞪著眼,
因為這手機, 讓他賺了 0.000000000000000000001 元的人民幣!

每跳一個, 傳媒都會收集心理專家, 企劃專家, 風水專家等等的口水,
其中最令我頭皮發癢的理據是:
富士康有60萬工人, 才跳十來個,
比全中國的自殺率低太多了!!! 

乖乖偉大祖國的十三億人口,
做個分母,
分子無論是毒奶粉的嬰兒死亡率,
還是礦工爆炸死亡率,
火車出軌率,
難產率,
性無能率,
不孕率.....
通通都是0.0000000000000000幾,
偉大祖國按人口基數的統計率,
和歐美加比,
真箇是天國裏的伊甸園!

中國人, 一句話, 就是 "賤",
中文的 "蟻民",
就是這個 "賤"的意思,
中國人就有這個傳統和本事,
為了生存,
可以活得像狗一樣,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只因為我們有十三億的基數!!!

作為世界工廠的中國,
有多少富士康?
汪洋一片的螞蟻,
變成浩瀚的小螺絲.
富士康為蘋果等企業加工,
利潤只有2%左右,
低不低?
低, 低得可憐,
但我們有十三億的 "蟻民",
恒河沙數, 積少成多!!!

富士康是不是 "血汗工廠",
根本不是問題的重點,
重點是: 它再血汗,
都有蜂擁而來的應徵者,
富士康的血汗起碼能換錢,
在中國,
十三億個蟻民的血汗,
可以去沖廁所, 能值錢?!

有那樣多人想進入這家企業,
做個無血無肉的螺絲釘,
證明了富士康不是有多好,
而是中國年青人的出路和生存狀態有多壞!

自殺, 也就是 "生無可戀", "萬念俱灰",
如果你知道,
在富士康, 你是一個小螺絲,
但離開富士康, 你什麼也不是,
只是一根在城鄉邊緣,
歹死賴活的賤骨頭, 一堆屎,
你有沒有明天?

如果做螺絲是你最好的狀態,
最令人羨慕的選擇,
明天,
只是重複今天, 重複今天已重複了幾萬次的動作,
這個 "念", 灰不灰?
這個 "生", 戀不戀?
這個樓, 你跳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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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5月20日 星期四

孔子

連續蹬了孔子兩腳,
朋友問: 孔子那邊得罪了你?

得解釋一下,
他的確令我吃了不少苦頭,
我小時候頑皮搗疍,
猜猜我的懲罰是什麼?

跪....孔....子....

跪孔子?
對, 跪孔子, 騙你是豬.

太扯了?
是,  扯得很, 一個當代的香港小女孩跪孔子,
這個畫面簡直後現代!

那可不關我的老爸老媽的事,
他們只知道老毛, 也知道老毛 "批林批孔",
毛是"東方的紅太陽", 林是要殺太陽的林標, 孔是啥? 鬼知道.

是我讀的學校,
一間叫孔教XX的學校!

香港是個雜種,
香港的學校, 當然也是個東西南北, 亂七八糟的大雜燴,
小時候我家附近有兩間毗鄰的學校,
我的弟弟在耶穌那邊,
我在孔子那邊.

為此我很得意也很愛欺負弟弟,
我常常想,
那耶穌在十字架上哭喪著臉,
我那邊的孔子雖然有點嚴肅,
但圓頭圓臉也不致於令人討厭,
我天天看圓臉, 必定比他天天看苦瓜臉好過得多,
後來發現遠一點,
居然還有一個笑咪咪的佛祖,
於是很羨慕鄰居看笑咪咪臉的阿強阿傑小玲小麗.

扯遠了,
話說回來,
因為這學校,
我罵孔子可不是亂罵一氣,
講資格我是有一點點的,
我不用包尿布不久,
就開始讀兒童版的論語,
禮運大同篇是校歌,
我發開口夢也能背.

我們古代的中國,
出了一大堆子,
曰來曰去, 左曰右曰,
我們的禮堂,
中間的大孔子畫像左右兩邊,
就是孟子荀子和N個其他的子,
一大堆子再加一大堆曰,
我的童年就是這麼一回事!

要學老毛來 "批孔",
我得死在這個部落格裏,
因為不吃不喝不睡我看三天三夜也寫不完,
偷懶一點就看看儒家文化主導下的 "後果" 就好了,
中國二千幾年的封建社會,
舉世無雙!!

孔子周遊列國去Sell 他的 "學說",
曰了半天, 也只能曰些統治者 "啱聽" (對胃口) 的東西,
不然再遊十世, 那些君呀王呀也會叫他滾蛋,
所以整個"學說" 就是由上而下的為統治者服務,
禮義廉恥都是公眾利益.

儒家文化的中國, 只有實用主義和功利主義,
沒有音樂藝術靈性的審美追求,
這些年我關心教育,
對這一大片的蒼白尤覺可悲,
我們的兒童故事和兒歌,
相比其他文化不但少得可憐,
而且都要帶著濃厚的說教意義,
寡味得如風乾了的樹皮.

無數的中國父母,
也就是這樣的寡味單調, 想像力欠奉幽默感欠奉的囉唆父母,
三時五刻就只會說教,
由零歲說到青春期,
一開口就變成十足的廢話.

我天不怕地不怕, 最怕自己囉哩囉唆,
(可能是小時候給孔子曰怕了曰煩了),
所以對待兩個孩子十分乾脆,
做人的大大大大大道理,
我都藏在小仙子小精靈 樹爺爺 種子寶寶 星星神殿 月亮光圈 小貓的眼睛 小狗的尾巴......裏
再用美麗的蝴蝶 繽紛的彩虹 晶瑩的小水點 浪漫的輕風.....去掩護.

所以,
我的兩個孩子,
離孔子很遠,
離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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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5月11日 星期二

五月的迷思

學期初的時候,
家長會要籌劃全校大露營,
但一連串外師到訪, 學校活動頻繁,
周末都塞得滿滿的.

唯一一個空檔,
是五月的母親節,
大家決定開放所有家族成員,
以為可以"順便"慶祝.

結果, 我們幾個決策委員,
給人炮轟得體無完膚,
我才發覺,
原來台灣的母親節神聖不可侵犯,
天大地大當天都不及媽媽大.

那天母親節,
全台灣的高速公路大塞車,
比過新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餐廳爆滿,
滿街康乃馨,
滿街化了靚妝的媽媽.

母親節以一種極為隆重和誇張的姿態,
蔓延整個四月和五月初,
當天, 我收到七個朋友"母親節快樂"的短訊,
無數人用"母親節快樂" 和我打招呼.

坦白說,
我做了母親快八年了,
對母親節不但半點感覺也沒有,
而且還有一點鄙夷,
直至今年因為要搞露營,
我才搞清楚是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
那些卡啦, 鮮花啦, 疍糕啦, 禮物啦, 母親節心意大餐啦的商業抄作,
就像情人節在街上棒著玫瑰花表演的女人,
總讓我覺得幼稚和俗不可耐.

我很奇怪這個來自西方的節日,
西方人如何看待,
為此我詳細訪問了一些老外,
包括我先生.

"Oh, Mother's Day?  When?"
"It is all commercial fuss!"

嘿嘿, 一個他們 "求求其其" 的節日,
移植到東方的台灣,
遇到天下第一囉唆王: 孔子,
百行孝為先的陳腐,
再加上中國人醬缸文化裏的婆媳妯娌等等的權力關係,
令母親節那一頓飯, 那一份禮物,
大有文章, 而且複雜非常.

我一位台灣媽媽朋友,
她自己的母親在附近,
婆婆(奶奶)遠在花蓮,
但每年她總要排除萬難,
得先吃花蓮那一頓,
才能回娘家吃另一頓,
不能這一頓吃了, 那一頓不吃,
又或者這一頓先吃, 那一頓後吃,
這一頓老公陪著吃, 那一頓老公不陪,
這一頓有"愛心疍糕", 那一頓沒有......

台灣的母親,
用"母親節"這二十四小時,
來測試, 體驗, 建立, 確認, 提高.....
她在家庭裏的地位,
她在子女心中的份量,
她在社會的姿態,
她在群體的面子!

西方的母親節搬到中國人中間,
是孝道堂而皇之的二十四小時攻略,
你無論如何得花一天的功夫,
再加上一些銅板,
把母親這個光環東晃一晃, 西亮一亮.

五月天的台中,
天清水藍,
草木皆美,
孝字,
卻令我呵欠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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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30日 星期五

車廂裏的卡拉OK

井上大佑應該得諾貝爾奬,
很多人這樣說,
井上大佑是誰?
他是卡拉ok的發明者.

這的確是個"偉大"的發明,
尤其是對於一個給孔夫子囉嗦了兩千幾年,
又拘謹又僵硬的民族,
雲門舞集的林懷民,
常說中國人的身體十分 "荒涼",
其實也是"荒廢",
不歌不舞,
中國人的身體完全缺乏語言.

卡拉OK是一種很奇怪的解放,
你在那裏引吭高歌,
明明是表演,
但眾人的眼睛並不是看著你,
而是電視,
因為有電視的擋駕,
你不知不覺的, 肆無忌憚的,
唱著荒腔走板的歌卻又樂在其中,
我很喜歡看別人自我陶醉的樣子,
所以對井上大兄該拿諾貝爾獎沒有意見.

事實上, 我也喜歡在家裏扯著破嗓子唱歌,
但從來沒有特意去 "唱K",
不過相信很多人都會和我一樣,
三時五刻都會遇到卡拉OK的場面.

只是,
我萬萬沒有想到,
我會在一輛擠了九個人的七人休旅車裏,
卡拉OK!

那輛車子,
每個椅背都裝了幾百首曲目的電視,
我因為瘦, 給安排在最後排的邊邊,
喇叭, 就在我的左耳旁!

你能想像,
在一個不足兩立方米的空間裏,
聽一個小時卡拉OK的慘烈嗎?
我耳膜給轟得天旋地轉,
心裏喊媽叫娘. 

不過最可怕的是,
最樂在其中的那一位,
是車主, (不然她的車子不會搞成那樣子)
她居然一隻手開車,
一隻手拿著咪高峰,
一隻眼睛看馬路,
一隻眼睛追看電視上的歌詞.

知道隨時死於非命,
莫說那些五音不全的朋友,
張國榮翻生, 給我獻唱擁吻做愛也無福消受.

我知道我唯一的救贖,
是把咪高峰搶過來,
自己大唱特唱,
反守為攻, 以毒攻毒.

可是,
那些台灣流行歌星和歌曲,
我通通 "木宰羊" !
每換一首歌, 總有一兩個興高采烈的fan屎,
所以主音之外, 還有一堆和唱,
我卻完全插不上咀,
只有捱轟的份兒,
原來置身於不同文化的卡拉OK場合裏,
真箇是千古酷刑.

不過好歹也是中文,
於是, 我也試著看那些歌詞,
跟著亂唱,
第一二首還覺得文辭不錯, 曉有意思,
殤情逝情悲情忘情林林總總的愛情....
五六首之後,
就像吃了巧克力Brownie和糖漿西多後,
再吃一塊Cheese Cake,
再來一個Fudge, 一杯Banana Smootie,
黏膩濃稠得令我呼吸困難,
像要淹死在漿糊裏,
我突然明白什麼是 "糜糜之音",
明白為什麼老毛和老蔣都要整肅這些音樂.

井上大兄解放了中華民族的喉嚨,
讓七人車裏的八個女人,
忘情亢奮,
也差點沒把第九個女人,
置諸死地,
這個美女和猛獸一體的絶世發明,
是應該得到一百個諾貝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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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22日 星期四

女兒的好同學患了紅眼症,
左眼通紅,
因為爸爸媽媽都要上班,
只好在學校的辦公室裏隔離托育.

女兒每天下課後都要看看她, 和她說說話,
昨天,
女兒執意要帶她到後花園,
看一朵在牆角盛開的玫瑰.

"要不要看那朵玫瑰花?"
"要."
"很漂亮, 很大, 很紅啊..... 跟你的眼睛一樣紅啊....."

玫瑰花的紅!
紅眼症的紅!!!

一樣的紅?
不一樣的紅??

大人的紅.
孩子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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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18日 星期日

頭未梳成不許看

張愛玲又有遺作要出版了,
唉!

這一次是"異鄉記",
是一個由上海到溫州的旅遊扎記,
不過那只是一個八十頁的斷簡殘篇,
正確地說,
是張愛玲構思小說的筆記.

上次宋以朗出版 "小團圓",
出版前的文宣舖天蓋地,
兜兜轉轉的把這個行為合理化,
我愈看愈生氣,
也為張愛玲很難過,
她成為宋以朗的金礦,
莫說是小說草稿,
一封信箋一個字條,
都是隨時可以兌現現金的支票.

"小團圓"寫得不好,
召人說長話短,
七七八八的評論,
有衝著她這愛情史本身的故事,
也有衝著她舖陳故事的功夫.

"頭未梳成不許看",
既然張愛玲的遺願要銷毀"小團圓",
當然就是因為很不滿意這一部作品,
她很努力的,
要在死前為自己這一情愛,
梳理出一個脈絡,
可惜故事綿綿, 生命苦短.

當然,
她死了,
無從抗議.
她說"不許看",
人們愈要細看,
我們都有無窮盡的偷窺慾.

一個才情絕世的女子,
經歷名門家世的破敗,
在一個風雨飄搖的年代,
和一個倜儻卻也風流的漢奸的短暫婚姻,
末了幽居美國二十年,
以最純粹最徹底的孤獨, 冷漠, 沉默和遺世的超然,
來回應她在文學世界裏愈發昂揚的名聲,
這身世和大隱於世的神秘太有魅力了.

我是張迷,
迷她的文字,
更迷她淒美孤絕的人生,
她道盡人世間那沒法言說的虛無和憂傷,
我最喜歡讀小說時,
那種曉風殘月, 今夜酒醒何處的悵惘.

張愛玲於我,
是一個完整的藝術影像,
才華的深處, 是在萬丈紅塵以外的境域.
她一個人在美國死去多日才被發現,
骨灰不留人世,
連半闕哀歌, 半句訃文也不要,
徹底成就了那藝術高處的莊嚴,
夏志清的文學史,
就把她放在曹雪芹之後的小說家.

小團圓我不買, 也不看,
異鄉記更不消提,
打後大概還會有她的信函, 筆記,
甚至去超市的購物清單....
她死後, 人生不斷的被商業顯影,
十多年來, 她重重的帷幔被剥落,
我不但沒有狗仔隊的八卦胃口,
每一個顯影的鏡頭,
都讓我心有戚戚然,
十分不忍.

張愛玲,
對不起,
往事,
並不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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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6日 星期二

狄娜

狄娜的新聞,
真讓我覺得香港人, 特別是香港男人,
都有視網膜問題,
一對大奶就可以令男人角膜充血,
視障兼智障,
風騷尤物,
變成什麼一代才貎雙全奇女子,
這就叫"美貌和智慧兼備",
Jesue!

本來我也很佩服她當年剥衫,
畢竟是第一個肉彈,
第一個, 無論是正是邪,
總是夠薑夠辣夠勇.

誰知她幾十年來都在後悔,
完全不是因為她夠薑夠辣夠勇,
膽敢衝破色戒禁忌,
原來是因為阿嬌的 "我好天真, 好傻",
說是李翰祥偷偷放鏡頭偷拍!
害她幾十年來背負肉彈之名,
受傳媒 "戕害",
好不委屈.

Come On,
在百幾個男人和鏡頭前脫得清光,
What do you expect?
他們沒有集體輪姦她,
真是紳士得很,
還在發嬌嗔哭訴那是短鏡頭不是長鏡頭,
就像妓女要恩客熄燈交易,
好讓她忸怩作態的扮矜持,
光是這一點,
我就覺得這女子真是無腦之至.

還有,
如果她真的是那麼的才華橫溢,
難道她自己不覺得狄娜這藝名,
是有多麼的"姣", 多麼的"肉彈"!
她做了一切正牌肉彈的動作,
卻又在那裏叫人不要看她的大奶和豐臀,
真要命!

她的智慧,
根據香港人的標準,
是做生意賺到盤滿缽滿,
她這個香港資本主義世界裏的性感尤物,
左一句愛國, 右一句愛黨,
在那一大堆頭髮染得烏亮,
穿著列寧西裝,
咀角吊著長城香菸的什麼常委, 什麼書記的大陸老坑堆裏,
簡直是竉物店裏一塊香噴噴的大豬扒.

我很能想像,
在餐桌上,
她拋了一個媚眼,
給男人夾一隻蝦餃
(忘了是那一位吃了這蝦餃, 但她又後悔蝦餃夾錯了!),
又或者在餐桌下,
小腿 "無意中" 碰到男人的腳....
這些不費吹灰之力的小動作,
讓桌上多少億元的生意, 都可以談得酒酣耳熱!

我是一個頭腦簡單的平凡女子,
但我無胸無腦也能分辨六四事件的是非黑白,
這是最起碼的智商起點!

狄娜小姐愛國愛得發燒發熱兼發情,
用一切資本主義的遊戲規則,
去撈 "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 的錢 ,
還大大聲告訴全世界,
她做航天生意也順便在做中國的間諜,
什麼是道德, 什麼是正義, 什麼是常理,
完全扭曲變形.

是怎麼樣的社會,
在謳歌一個這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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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31日 星期三

碗和筷子

大部份人都是用右手執筆吃飯,
沒有左撇的傾向,
包括我,
但不知怎的, 我總替左手抱打不平,
時常興起要訓練左手的念頭.

這些日子, 不時獨自一人泡咖啡店吃中餐,
悠閒自在的時候便想到要用左手端茶拿筷子,
感覺上用得還算流暢,
不過若果碰上日本式的尖細竹箸,
飯菜還是會夾得歪七扭八,
條件反射的右手會掙扎著很不舒服的抗議,
於是左右手同時都很挫敗,
我安撫右手, 鼓勵左手,
同時咀嚼身體這種異於常態的感覺.

這種左右手的交戰,
是我最新一期的強迫症,
沒想到昨天因此而差點出車禍,
把朋友嚇個半死.

事緣我們要去聽一場演講,
朋友本來是騎摩托車的,
但路線複雜, 我鐵定會迷路,
她好心坐我的車子和我一塊去,
前座因為堆滿了雜物,
她一屁股鑽進後車廂,
她那時候並不知道,
自己是坐在一個路癡, 左右不分兼方向盲的駕駛人後面.

她在後面指手劃腳的跟我說前面那裏那裏轉左,
轉了左之後第幾個紅綠燈要切入右邊快線,
跟著轉右, 跟著轉左.....

結果, 我在她大叫中轉左變成轉右,
她馬上發覺勢色不對,
我告訴她我無法條件反射的分左右, 要稍為想一想!

於是她換成 "碗" 和 "筷子",
碗當然是左, 筷子當然是右,
原來有這樣子代替左右的說法,
我這是第一次遇到.

但結果更糟,
她在一個路口前大叫筷子,
我卻打了碗的方向燈,
但及時又想起了筷子,
於是後面的車子差點撞向我的筷子屁股,
那人搖下車窗破口大罵,
我理虧只好急忙開溜.

朋友叫我停車,
她把前座的垃圾一股腦兒的往後面丟,
決定坐在我旁邊好好督導,
否則性命不保,
我告訴她這碗啦, 筷子啦行不通,
因為我還要先想像自己吃飯的樣子,
這一想就耗個十秒八秒.

"碗筷直接又具體, 你又不是左撇子! 這還用想?" 她很認真的問,
"我不是左撇子, 但偶然會用左手吃飯." 我好像做錯事似的答,
"你是說你有 '主導側混淆', 還是有 '縱向中線屏障'  ....??!!" (註)

這一陣子我們都在學華德福的療癒課程 (The Extra Lesson),
她領悟力高強, 學以致用,
還根據老師的說法, (雖然老師強調只是一個籠統和方便解說的講法)
推測我是一個有自閉傾向,
小時候受壓抑, 甚至受虐待的小孩,
沒有方向感是無法表達自己, 迷失和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東方女性尤其有這個問題,
左右不分更加是兩側腦半球的功能性障礙....

她一邊忙著指示我方向,
一邊為我做心理診斷,
我在繁忙的交通裏, 沒法分心說話和找路,
只能直點頭, 毫無辯解的能力,
她因為無意中發掘了我這個Extra Lesson 的個案研究,
興致十分昂揚,
忘了左右, 繼續碗筷,
幸好已經到達目的地.

我劫後餘生似的下車, 滿頭大汗,
她卻不斷的叮嚀:
"那你課程完了之後的讀書會一定要來參加呀!"

那當然, 我那疑似自閉, 迷失, 受壓抑(或虐待), 缺乏安全感的童年,
該要如何在中老年 "療癒",
是她很有興趣的下一個題目!


註 : 主導側混淆 : cross dominance,  縱向中線屏障 : vertical midline barrier, 簡單說是指左右手運用有錯亂, 但兒童七歲前都會有vertical midline barrier, 是大腦發展的必要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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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29日 星期一

娃娃的形塑

The special relationship between a child and her doll .........is about love and nurturing, friendship and ownership, the emergence of self, and the subtle expression of all that the child imbibes from the adults who surrounds her.  It is personal, private, often intuitive....

                                               by Maricristin Sealey

第三堂的布娃娃課,
我們開始進入娃娃身體的建構和細節.

上一堂課, 我請學員想一想她孩子的個性特質,
這一堂, 我請大家分享,
然後請她們告訴我,
她希望孩子最好的朋友是一個怎樣的小孩.

真是非常有趣,
一個害羞的小女生,
她媽媽希望她有個豪放一點的男生好朋友,
另一個活潑的小男孩,
她媽媽希望他有個同樣開朗好動的好朋友,
陪他一起發洩精力.

我請大家以這種心情來形塑這個布娃娃,
沒有"應該", 或"不應該",
只需要"情感", 和"直覺".

結果,
有一位非常柔弱易哭的小女孩,
她媽媽把布娃娃的棉花塞得非常非常扎實,
她要一個 "觸感結實" 的布娃娃來多多 "支持" 她的孩子!
另一個粗野的小男孩,
她媽媽給她做一個頭很大的 "嬰兒" 娃娃,
希望他能試著要 "疼惜" 她!

在帶這個班的過程中,
我嘗試在針線和組裝技巧之外,
加入許多感情的元素,
因為如 Maricristin Sealey 所說,
布娃娃將會注滿孩子內在的生命.

看到布娃娃, 媽媽, 和孩子之間,
一針一線的互相連結,
我非常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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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25日 星期四

布娃娃工作坊

在家裏開布娃娃工作坊,
是第三次了,  (每次五堂)
昨天上完課,
有 "同學" 把上課的情形放在她的部落格裏:
http://www.wretch.cc/blog/shwc/27262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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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24日 星期三

那遙遠的山河大地

做了媽媽,
身邊的朋友就變成一大堆媽媽,
話題也婆婆媽媽起來,
孩子沒完沒了的聊,
這些年, 我對自己這個狀態有夠厭煩了,
其實和我最臭味相投的,
是蘭桂坊裏的傳媒人, 廣告寫手, 半吊子藝術家, 綠色窮嬉皮或樂活優皮族.

真該死,
我半個咀巴勸媽媽們要奉獻生命,
在孩子的起步人生中做個全職的陪伴者,
另外半個咀巴在鄙夷這種陪伴者的形相,
是的,
人生就是這麼個充滿矛盾來著,
要做個全職媽媽,
卻是一個能隨時超越孩子, 與時並進的現代媽媽,
難嗎?
難.

移居台灣的這一年多,
在一個舉目無親的陌生環境裏,
我的社交圈子只能從一個小小的點出發,
我動作很大的要在把這小小的點, 如漣漪般擴散,
在層層疊疊的媽媽堆中,  殺出重圍.

最近, 認識一位很投緣的單身退休貴族,
如獲至寶,
她的退休大計是在我家附近的牧場開餐廳,
我高興死了,
認識不到三分鐘就手舞足蹈,
滔滔不絕的和她規劃餐廳,
讓她以為我要嘛想入股投資,
要嘛是看上她的同性戀,
熱衷得過份.

介紹認識的朋友,
把我吹噓成 "小企業策劃專家",
我厚顏無恥的直認不諱,
難得有機會冒充一下"企劃專家",
讓教育和孩子遠離我咀巴的一個下午茶敍,
我覺得清爽極了.

全職媽媽的困境是什麼?
是自覺,
或者是,:
對角色限制的自覺.

我對有趣的人和事,
有一種無法抑制的強烈好奇心,
(更正確的說法是八卦)
也幸好有這一份好奇,
藉著書寫和閱讀,
我才能在一個很單一, 很局限的移民處境裏,
勉強找到一個繼續開拓自己的著力點.

能夠和不同文化和生活背景的人,
找到這裏那裏的連結,
以及互相連結的溝通能力,
在這個e世代裏,
似乎變得愈來愈困難,
也因此而變得愈來愈重要,
尤其對於那些被小孩和家庭所困鎖的婦女.

每一個做母親的,
年華都會急匆匆的老去,
中晚年的臨介點,
風風火火的如大軍壓境,
你在孩子雞零狗碎的世界裏,
在職場汰弱淘強的世界裏,
都沒有自己,
你在為家庭奉獻?
別老土了,
說奉獻, 說偉大,
就像母親節的廣告辭一樣,
變成膩人的嘲諷!

台灣有許多政治口號:
毋忘在莒,
莊敬自強,
夙夜匪懈,
處變不驚....
那是一個偏安一偶, 光復中原的春秋大夢.

我把它們照單全收,
並且張冠李戴,
胡亂的應用在母職生活上:
於母親的角色裏莊敬自強, 同時"建設復興基地", 擁抱一個遙遠的山河大地,
即是說,
我對自己有一個期許,
那是一個不斷自我完善和更新的期許,
在這自我完善的狀態中,
其中一部份,
是做個好媽媽.

是 "其中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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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20日 星期六

蹲廁宣言

周五孩子在學校,
玩得很晚,
於是和一個同學的媽媽一起吃晚飯,
沒想到,
這頓飯, 是由廁所開始的.

我講究心情多過食物本身,
所以選餐廳的時候, 比較在意環境和氣氛,
但這位媽媽朋友,
是廁所.

她的條件是什麼?
你錯了,
不是衛生,
是要有座廁, 不能是蹲廁,
因為她的三歲娃娃,
拒絕用蹲廁.

於是,
事情就變得複雜無比,
兩大四小在街頭折騰了半晚,
終於在第三間餐廳把孩子安頓下來,
我在聽了三個廁所的勘察報告後,
食慾煙消雲散.

最要命的是,
一入門口,
朋友會指著她的小娃娃,
跟侍應解釋她的廁所問題,
第二個餐廳的老闆娘,
聽到對話, 為了做生意,
親自做她們的廁所導遊,
結果不合格,
一大伙人就擠在門口互相道歉,
因為是日本料理店,
我陪著她們拼命的90度哈腰!

為了一頓飯這樣打躬作揖的陪不是,
我又委屈又氣憤.

"你說借廁所不就好了嗎? 還要這樣討論老半天?"  我忍不住抱怨.
"不行, 以前都是這樣說, 有些服務員臉色不太好, 廁所對了, 又有點不甘心光顧服務態度不好的店家. "
"那你現在說先看廁所, 她們的臉色都很好嗎?"
"你沒看到嗎? 老闆娘都跑出來, 先確立'我是客人'的位置呀, 就這麼簡單, 何況我真的很可能是客人."

坐下來之後,
我有種焦頭爛額的感覺.

"奇怪, 你跟我一模一樣, 帶著小女娃, 怎麼會沒有這廁所的問題?"
"什麼問題?"
"蹲著呀! 小女娃怎麼尿尿? 柔柔會蹲著尿嗎?" 她一臉驚訝.
"拜託, 怎麼可能用蹲的, 她兩腿要跨那麼開, 褲子怎麼能脫下來?" 我們進入孩子如廁的細節, 還未看餐牌.
"那她怎麼尿?"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當然是我抱著呀!"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我們幾乎像吵架.
"抱著怎麼尿? 角度完全不對呀! 而且我那個不肯, 在門口就在鬧了, 要跟家裏的一樣坐著."
"尿急了就要尿呀! 鬧什麼鬧!"
"她就尿在褲子裏耶!"

就 "孩子的選擇權" 教養問題,
我可以發表一篇十萬字的論文,
但我沒資格去教這位媽媽,
只覺得這絕對是個文明都市才會出現的如廁教養問題.

"小女娃角度當然不對, 而且年紀愈小愈不對, 很多時候尿都落在地板上, 褲子上, 或者我的鞋子上, 有一次為了調整角度, 我弓著身往前彎, 上衣口袋裏的鑰匙, 零錢, 電話, 唏喱嘩啦的全掉在廁所裏."
"哈哈哈!!" 她一副想我當場示範調角度和掉東西的樣子.
"那次可不止尿尿, 我的電話是掉在她的大便上, 而且我是在香港, 那個廁格的平面面積比你的包包大不了多少."  我指一指她的背包.
"哈哈......就說嘛, 還是要坐著才對.... " 她笑得更凶, 而且十分得意她的座廁文明, 比我高好多個年代, 彷彿人類天生就應該好好的坐著解決.
"我們品種不同, 進化程度不同, 我是愛蹲族, 人類進化到搬去火星, 公廁我還是要蹲的, 和前一個人沒有瓜葛, 和後面那個也沒有....."

我大聲宣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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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8日 星期一

陶土的座標

很久不曾 "激動"了.

命運有很多玩笑, 也有很多驚喜,
這一陣子, 孩子倆和陶土處處相遇,
前天是陶, 昨天是陶, 天天是陶....
老天在指示一個方向, 一個座標,
一個"陶土的座標".....

昨天,
我因緣際會,
跟著朋友去拜訪一對七十多歲的藝術家夫妻,
他們的"家" (工作室)就在我家旁邊的一片山頭,
一進門, 我就給滿坑滿谷的作品嚇得目瞪口呆,
牆壁的作品像蜂窩一般, 密密麻麻的一直堆到天花板,
大部份是陶藝, 但也有大量的木雕, 銅雕和油畫,
那些作品,
噢, 怎麼說好呢?
是了, 是讓我離開了以後還魂牽夢熒,
是讓我久久沉浸於那天地人間的氛圍中,
是一種極為樸拙卻又極為深厚的大美,
每一件作品, 都牽動我身體內這裏那裏的一些神經.

和展覽館不同,
那裏的龐雜紛亂,
讓每一方吋, 都訴說著每一件作品的跋涉歷程,
我彷彿隨著藝術家的血脈,
汨汨流動. 

夫人出來時, 我又嚇了一大跳,
因為她的樣子很像我媽媽, 一介紹, 她先生和我同姓!
我以溫婉嫻雅, 和非常莊重的談吐,
來按捺著心中那沒法言說的激盪,
一瞬間, 我似乎相信,
我來台灣的這命運,
是為了尋找他們!

藝術家蘇先生生病在休息,
夫人和我的朋友閒話家常,
我在層層疊疊, 迴廊再迴廊的工作室裏轉悠,
一邊很擔心孩子會不小心打破任何一件作品,
一邊在馳騁的心跳中, 欣賞那不同凡嚮的50年藝術生命的整體呈現,
氣度恢宏, 高昂, 澎湃, 卻也充滿溫情, 雅緻和活潑....

我認識很多玩陶藝的人, 在香港, 在台灣,
但從杯杯碟碟跳脫出來的陶藝形塑,
我這是第一次經驗,
三生有幸,
是一次痛快淋漓的大師經驗!

夫人帶我們參觀 "內裏" 的工作室,
我真是見識太淺薄了,
那別有洞天的 "內裏世界",
再次讓我的咀巴合不上來,
那是一個長濶高大概是8呎的"柴窯",
原來那些作品,
全是用 "柴火" 燒出來的!!
每一次開窯,
蘇先生都要守著1200度高溫的柴窯三天兩夜,
加柴管火, 不讓溫度變化,
常常, 柴火控制不好,
一大窯作品的心血,
就會付諸東流!!

藝術家的徹底, 純粹, 渾然, 忘我,
就是這樣的全盤付出, 無怨無悔的等待靈魂的結果!

孩子倆出奇的安份, 簡直是大人的穩重,
沒有亂跑亂跳, 也沒有莽撞的四處碰,
也許他們是感受到老媽對整個場景的深深敬重,
所以也有一種恭敬虔誠的態度,
夫人給他們一大砵陶泥把玩,
看他們專心一意的在捏,
她連連稱讚,
一再告訴我,
會為他們無限量的供應陶泥,
柴窯也會歡迎他們任何童稚的作品!!!

這幾個月來, 我們接二連三的和陶藝家相遇,
有比較商業化的, 有比較業餘的, 媽媽的,
兒子於是有好幾件 "作品",
他現在很喜歡用他做的碗吃飯,
他做的杯飲水,
常常,
他把飯菜,
從他的 "作品" 裏送入口中的途中,
咀角泛起一絲微笑,
十分隱約的, 但媽媽清楚看到.

結識到咫尺為鄰的陶藝家夫婦,
真的讓我興奮不已,
前世今生的許多緣分,
就數這個最叫我觸動,
臨走時她一再邀請我和孩子再訪,
是一種沒由來的, 相知相識的熟稔.

車子開動了,
忽然從倒後鏡瞥到她從屋子裏追出來,
趕緊停車, 搖下車窗,
她把一小株三色瑾和幾朵含笑,
送給女兒!
車子立時一陣幽香,
我忙不迭的謝謝.

孩子和陶土結緣,
是另一個生命的座標,
他們會在這個篤定穩固的座標裏,
探索世界, 啄磨自己.

和孩子一起把玩陶泥,
我沒有大志,
只希望他們也能像我一樣,
被那柴火深深感動,
被那小花深深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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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2月27日 星期六

畸案

應該是八字問題,
我常常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泥沼, 或奇形怪狀的處境裏.

剛剛從台灣的健康保險局出來,
我完全被打敗, 沮喪得無以復加,
那位年輕嬌肖的小姐告訴我,
"事情" 不解決的話,
我下次出境時會在飛機場被拘捕.
 
台灣警察抓人,
是故意大庭廣眾表演的,
我的頭不會罩紙袋,
我的手鐐也不會蓋毛巾,
我會在眾目睽睽之下,
由兩位警察左右押上警車....

"事情"是什麼?
很簡單也很複雜,
我欠了台灣健康保險局二十年的保險費!
(每個月NT$695, 即是 $695 X 12 X 20 )

為什麼?
故事很短:
二十多年前, 我到台灣讀書,
台灣政府給我一張台灣身份證,
但一直以來, 我出入境都是用香港護照的,
即是說,
我這個"台灣國民",
在台灣政府的所有檔案裏,
從來沒有離開過台灣,
我只是"失蹤"了.

去年我忽然帶著兩個孩子入籍,
這個 "失蹤人口" 自投羅網,
於是保險局要追收我這二十年的健康保險費!

其實要證明我這二十年沒有住在台灣是簡單不過的事情,
可是當戶政事務所, 入出境管理局, 健康保險局的各位忠實公務員,
都按著他們不同的本子辦事時,
事情就複雜得超乎正常人的邏輯和想像,
(這件事本身也不合邏輯)
我周旋在他們十幾個職員之間,
整整一年,
毫無寸進!

在這個骨節眼上,
台灣十分第三世界, 法例和法例之間居然會互相矛盾和抵觸,
部門和部門之間也似乎沒互相配合的必要!
結果事情看似簡單,
但把幾個部門糾結在一起,
就變成一單結合歷史(台灣的華僑學生政策), 政治(香港九七變化), 現代化(電腦化過程某個鍵的錯失)的畸案,
每一個辦事員的屁股只會黏著自己單位的座位,
所以無法理解這個圖像的這一塊或那一塊是什麼意思,
莫說香港人, 我寫三萬字台灣本地人也不會明白.

前兩天從香港回來,
我又收集了一些 "有用證據",
於是我帶著愈來愈厚的護照和文件,
再次重覆這一場曠日持久的鬥爭.

為了擺平這二十年的保險費,
我不斷為這些和我毫不相關和悶出鳥蛋來的辦事員,
分析我這二十年的人生!
還好,
我的耐性,
經過孩子們七年來沒日沒夜的磨練,
已經漸入化境,
又或者, 我的咆哮, 已經在孩子身上用完了!

每一次,
她們都饒有興味的檢視我幾本舊護照,
那些花花碌碌的印章,
總讓她們發出讚嘆和羨慕的眼神,
好像也因為這樣,
她們對我格外友善, 甚至有點尊敬,
令我雖然抓狂, 卻毫無發作的出路.

"你去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做什麼呀?" 剛剛那位嬌滴滴的小姐, 是第十五個問我的公務員,
"尼泊爾國皇和印度總理, 大概不會覺得他們的國家 '稀奇古怪'吧. "

如果告訴她, 我曾經開了一個叫 "周遊列國"的店子,
又會扯出一大堆沒完沒了的說話出來,
對我逃欠保險費的罪行完全沒有幫助,
所以這一次我沒有再解釋,
何況我對自己的故事也打哈欠了.

小姐一面很羨慕我 "周遊列國", 一面很同情我這 "保險費"的遭遇,
不過新的證據半點用也沒有,
"案子" 還是膠著,

"會影響你的出境權利呀." 她真誠的告訴我.
我知道, 當然知道, 她已經是第十一個告訴我的公務員了.

坦白說,
對於下一次出境,
我一點把握也沒有,
只是求神拜佛, 不要在孩子們面前丟臉,
這將會是我這輩子的第三次 "被捕".

根據我智商190的分析,
"事情" 有四條出路:
第一是中國人的絕招: 拉關係,
(不過我在台灣最了不起的關係, 是拿雞毛令箭的屋苑警衛叔叔!)

第二是等運到,
等其中某一個部門的某一個主管, 對我的案子大發慈悲,
(有點希望, 因為其中一個主管放口風, 說也許可以"寬減年期", 即是"有價講".)

第三是"發爛渣" , 
拼個死活的去大吵大鬧, 置諸死地而後生,
(台灣朋友說最有效, 不過效果也可能相反, 高風險)

第四當然是掏腰包,
徹底投降, 用銀兩結束這一年來的抗爭.
(xyzXO*@#......  後果是我會講足一年粗口)

拉關係? 等運到? 發爛渣? 掏腰包? 講粗口? 
拉關係? 等運到? 發爛渣? 掏腰包? 講粗口?????????????






後記 : 接到通知, 保險局大爺決定 "收順d", 5年, 原因不明. 
根據我IQ160的推測, 他們以退為進, 追我20年, 我會頑強抗爭, 追5年, 我可能會棄械投降.

結局待續.


.

2010年2月24日 星期三

威威大計

孩子的春假, 加上之前H1N1停課,
我總共做了全天候媽媽6個星期.

昨天新學期開課,
送完孩子回家,
虛脫感把我徹底淹沒,
意志, 情感, 思想, 骨骼, 血脈, 完全崩盤, 散架....

不過,
才6星期吧了!
之前那6年是怎樣走過的呢?

即是說: 我現在的小虛脫,
是疊在一個大虛脫上面.

虎年,
很多人祝我虎虎生威,
對, 要威....,
要 "生"威....

計劃如下:
天天睡午覺, 睡到流口水那一種.
每星期去做水療SPA, 浸到脫皮那一種,
隨心所欲去泡早餐下午茶 high tea low tea, 音樂妙曼的那一種,
荒廢家務, 要杯盤狼藉, 滿室塵土, 長跳蚤長霉菌的那一種,
沉迷幾本小說, 讀到孩子要連續吃一個月急凍水餃和饅頭的那一種,
掏心掏肺的寫幾首詩, 寫到自己感動到嚎啕大哭的那一種,
去電影院看幾場電影, 看到眼睛冒著星星, 回不到現實的那一種,
乖乖的去繼續我的針灸療程, 醫師讚我終於痛改前非, 痛定思痛的那一種,
做體操打坐冥想, 做到諸神萬佛都給我一點面子的那一種,
做幾個洋娃娃, 幾個靈氣迫人, 充滿我內在情感, 會笑會哭的那一種,
在萬籟俱靜的深夜或蘊緻的晨曦中, 享受世界的沉睡和甦醒,
在沉默中休養生息, 泰山崩於前而無動於衷,
在微笑中看待一切, 糊里糊塗的在人間擺渡
............

之後,
我就會好威........
威過老虎的威.......
耀武揚威的威.....
有型有款的威.....
目空一切的威....

世界,
只剩下
一個完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