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起香港 輾轉台灣 情迷德國 沉澱澳洲 未捨英倫
看一次花開
等一次花落
一個香港人的隨風脈動

2009年12月30日 星期三

欲仙欲死的願望

移居台灣一年,
我由第一天開始,
就很努力,
用我的第三語言: 普通話,
開拓一個全新的朋友圈子,
好讓我能在台灣, 順利進行一切衣食住行, 吃喝拉睡,
繼而立言立品, 安身立命.

因為事情的一切從教育開始,
所以我的朋友, 也從媽媽們開始.
每天接送孩子, 見的是媽媽,
到主婦聯盟去買菜, 主持人是媽媽,
鄰居的朋友, 當然也是媽媽.

我前後左右, 滿佈媽媽.

台灣的媽媽, 同時也是媳婦,
香港人大概覺得這句話有語病,
做某人的老婆, 當然就是某人的媳婦.

我的意思是,
台灣的太太, 常常是和夫家的家人一起住的,
因為房子大, 很多都是整幢四層的, 樓上樓下十個八個房間,
如果同在一個縣市, 住在一起就理所當然了,
幸好台灣夠大, 阿媽在台南, 阿仔的工作可能在台北.
那麼阿仔的老婆就可以幸免於難.

我有些媽媽朋友,
同住的不但有公公婆婆(香港叫老爺奶奶), 還有好幾層的叔伯妯娌,
就像紅樓夢裏的大觀園,
放個屁搞不好都會招人詬病.

婆媳關係這個千秋萬世的矛盾,
是我最常在台灣媽媽堆裏聽到的話題,
中國男人一向以 "未剪臍帶" 聞名於世,
所以 "做人新抱甚艱難".

阿彌陀佛, 我不必做中國女人的新抱,
不過我天生八卦, 所以除了兒女經之外,
也和大伙兒一起婆婆媽媽.

對於她們,
我有雙重的文化差距,
香港人又有個老外老公,
所以是化外之人,
既然是化外之人, 自然有化外之言,
她們聽著有趣,
也就樂於拉我一把,
敬陪讀書局茶局咖啡局的末座, 有時候還會做 "結案陳詞".

比起台灣媳婦, 香港媳婦真是好命太多太多了,
"去奶奶屋企食飯"時, 才"做個媳婦的樣子",
好好醜醜的維持那個 "樣子" 一晚半晚, 也並非難事.

我曾經聽過一個台灣媽媽說,
因為剛生產完, 又要餵母乳, 累得半死,
於是和小嬰兒到另一個房間睡,
但婆婆很有意見, 告訴她兒子有外偶的話可不是他的錯,
她應該 "遵守婦道" 云云,
婆婆對她們做愛的頻率也要有 "知情權"!

我嘿嘿的賊笑, 預告下一回合,
婆婆要進房間主持大局, 姿勢體位都要由她指揮,
好讓朋友的 "婦道" 能充份 "遵守",
但可萬萬不能放浪, 否則分分鐘背個淫婦之名,
克守 "婦道" 之餘要 "不踰矩",
要在矜持之中有含蓄的放蕩,
嘩.... 這個難度....

也許曾經是日本的殖民地,
台灣人的性開放, 很有和風日味,
女人聚在一起, 談起性話題臉不紅心不跳,
所以除了偉大的史泰納(註), 我們還會飲食男女一番.

我在台灣,
解嚴又解放,
因為我來自 "特區政府",
有化外的身份, 說得再過份再露骨都在 "特區範圍",
於是有點肆無忌憚,
來台灣以後才發現, 原來自己有三級楝篤笑的天份.

實情是, 她們有所不知,
香港給老英統治了一百五十年,
娼妓條例和同性戀條例都比台灣落後幾十年,
我只是狐假虎威, 披個老外的開放臉皮,
骨子裏卻是香港人的陳腐和保守.

話說回來, 我婆婆媽媽的朋友們,
對於這一年來, 我常扔下孩子老公,
獨個兒到香港或者大陸轉遊,
羨慕不已.

這次來香港前, 她們吱吱喳喳的跟我說,
做了家庭主婦這些年, 全職也好在職也好,
最最最渴望的,
是自個兒或者和三五知己,
到海外旅行, 行街購物逛博物館聽音樂會泡湯泡酒吧.

還有, 經過十年八年的婚姻,
很多都開始發酸發霉, 甚至己經發臭,
所以第二個最最最渴望的,
是找個男人談個地下戀愛, 燭光晚餐和蕾絲內衣一番.

我說:  嘩, 明白了明白了,
即是說, 能夠去外國旅行時, 順便打撈一單艷遇,
第一第二個願望同時實現,
一箭雙鵰,
豈不欲仙欲死, 可登極樂?

一想起在萊茵河畔, 或阿爾卑斯山腳,
灑淚揮別情人的淒美鏡頭,
就連我這個快要更年期的老蚌, 也腎上腺颷升, 立刻發情!

所以我每次外遊, 都背負了一個 "台灣使命",
就是要找人暗地裏談個戀愛,
好替我的台灣媽媽朋友們,
達成這 "欲仙欲死" 的願望.

加油........


(註) 沃道夫. 史泰納:  人智學的開創者; 華德福教育的始作俑者; 我去台灣的罪魁禍首!

2009年12月24日 星期四

手作寶貝

我的手作娃娃, 動物, 羊毛布偶等,
在童幻的世界裏, 陪伴孩子倆, 一起成長.

能夠為孩子製造玩具, 是我的福份,
因為他們有一籃子寶貝,
都帶著我滿滿的愛心和匠心.



孩子常常會和玩偶開生日會, 上課, 玩遊戲..... 前幾天這一些要上課, 女兒要給他們講故事, 所以叫他們  "坐好" , "不要亂跑", 她說小老鼠最頑皮, 到處鑽來鑽去, 小白免很膽小, 要找大姐姐.




她叫Dolli, 是我懷著女兒時做的, 女兒四歲, , 她就四歲, 因為從小就和她一起, 所以最貼心, 最善解人意, 是女兒的好朋友, 好同學, 好女兒, 她總是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常常抱在懷裏哄她睡覺.




                                               
他叫Oee, 是兒子的守護天使, 因為他, 兒子學會了編織, 最近老師教編織, 發覺他手藝不凡, 他告訴老師, Oee的身體, 有部份是他做的.  Oee 的咀吧本來是紅色一小點, 但兒子說要他快樂一點, 於是自己親手為他縫了一個微笑的黃色咀巴!



她是我最新的作品, 前幾天才完成, 所以還沒有名字, 兩位小主人爭相擁抱, 讓她吃了一些苦頭, 不過兩位都同意, 她是Dolli的 "妹妹" , 年紀最小, "所以要聽話".




她們總共有五個, 是手指小精靈, 可以套在手指上演戲和講故事, 左邊是阿嫲, 其他四個有隨意的名字和身份. 兒子為中間的那個做了一件豹紋的衣服 (上下的包邊是我後來加上去的).




我在家裏開娃娃工作坊, 天鵝, 小狗和小馬是其他媽媽的作品, 現在是兒子課室裏的玩具, 他們都是羊毛布做的, 質感很好, 孩子們愛不釋手.


















女兒特別喜愛牠, 常常拿著牠唱 : ....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呀, 一步一步往上爬.....
牠背後有兩個白色小天使, 右邊那個是兒子的作品 (除了頭冠上的星星, 是我替他剪的), 女兒看到哥哥的天使後, 也要我做一個 '一模一樣的', 不過臉和衣服上的花花, 她要自己劃! 她倆常常出現在餐桌, 陪孩子吃飯, 因為美好的飯菜, 是媽媽和天使一起弄的.

還有其他手作寶貝, 躲著在家裏不同的地方, 有機會再和大家見見面.

2009年12月16日 星期三

媽媽的陽光語錄

有光, 就有陰影.

做母親, 我常常被一大片陰影籠罩,
它撲面而來, 令人無法逃竄.

我的耐性匱乏, 每天都有瀕臨破產的危機,
有時候, 我在咆哮前的一刹那深呼吸, 然後讚賞自己,
有時候, 深呼吸來不及在咆哮前發生, 於是責備自己.
沒有孩子,
我相信我會多活五年, 看起來年輕十年.

孩子令母親甜美, 也令母親抓狂,
他們都帶著折騰父母的使命,
讓每個父母, 經歷情緒的跌宕起伏,
撞擊生活的選擇和歷程.

感謝我的孩子,
他們是上天粹鍊我心靈成長的恩典.

他們帶給我燦爛的陽光,
也同時在地上留下陰影.

陽光令我翩翩起舞,
陰影令我舉步維艱, 無法前進,
只能駐足沉思, 反省自己.

很奇怪,
母親都能把生產時的痛苦忘記, 努力向前,
我卻在潛意識裏一直把那生產的記憶檔案升等, 讓它鮮活而歷久不衰,
是自虐嗎?
不是,
是那出生前後,
痛苦的極致, 和快樂的極致,
即時切換時的心情,
令我無法忘懷,
那一定是人類情緒經驗中, 最大的波幅,
也因為這樣,
在日後為人母親的日子裏,
這震動的波幅,
於我,
有著非比尋常的象徵意義.

很明顯,
孩子的存在,
是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過程,
生產是一道鬼門關,
妳大步跨過了, 就成為一隻火裏鳳凰,
現代醫療把這跨越的成就吞噬了,
也把成為母親在人類心靈的昇華意義,
沖淡了.

我一直反芻這個過程,
咀嚼其中的意義,
所以知道在面對伴隨陽光而來的陰影時,
只能咬緊牙關, 努力穿透,
就像在產床上奮鬥, 別無他法.

養兒育女,
是一件難以操控的事情,
有如在風急浪高的大海裏航行,
向前向後, 轉左轉右,
往往不是由你的自由意志去決定,
但你必須全力以赴,
不能撒手不管, 任天地主浮沈,
因為浮沈之間的努力,
是身為人類最起碼的尊嚴, 最必然的任務.

所以, 我常常要捕捉陽光,
好歹讓心情明亮一點, 航線看起來清晰一點.

昨天, 我的幾抹陽光是:

回家的路上,
孩子採了一朵小野花,
但不小心讓風把小花, 從手裏吹走了,
她說:  '啊呀, 風仙子要帶花花去玩遊戲, 媽媽你看.... 在地上滾來滾去啦....'

.........

做晚飯時,
我燜煮南瓜, 不小心煮過頭, 燒焦了,
鍋子冒著黑煙,
孩子說:  '好多煙啊, 你忘記它了, 它好生氣啊....'

...........

我打了一個嗝,
孩子指著我哈哈笑:
'媽媽,  妳的咀吧放屁....'

..........

我是不是應該好好把孩子的話記錄下來,
撰寫一本:  <媽媽的陽光語錄>.
送給天下的母親.

2009年12月12日 星期六

村上春樹和張國榮

一個當紅日本作家, 一個自殺的香港藝人,
他們有什麼關係?
沒有, 半點也沒有.

只不過是, 我是他們的fan屎,
即是說, 村上叔叔出的所有書, 哥哥唱的所有歌, 演的所有戲,
我都照單全收, 有殺錯, 無放過,
'迷'嘛, 就是這麼一回事.

村上春樹的新書1Q84,
據說在日本第一個月狂銷200萬冊.
台灣翻譯的中文版最近上市,
但從九月開始, 就一再看到它的促銷廣告,
還未翻譯好就大肆炒作,
預訂七折,
鼓動村上熱潮.

每次在書店, 看到1Q84的宣傳海報就牙癢癢,
因為還沒出來, 沒法打書釘,
所以完完全全陷入這個行銷的圈套裏,
一方面百般期待,
另一方面又恨自己一窩蜂趕村上潮,
於是每進一回書店, 就掙扎訂還是不訂,
前幾天終於忍不住淘腰包訂書,
邊付錢邊心裏嘀咕,
區區幾百塊台幣,
村上迷就是村上迷, 何必忸怩作態呢,
和自己的心癮過不去,
真是無聊頂透.

宣傳廣告說1Q84是村上寫作三十年來的磅礡之作,
一看那厚厚的兩大冊, 就知氣勢不凡,
村上無論長, 中, 短篇, 散文雜文都極富魅力,
兩大冊當然是氣勢澎湃的作品,
不過也不是長就有本事'磅礡'.

在香港, 春樹流從未出現過,
在台灣, 哈日族較多,
除了動漫畫外, 日本翻譯小說一直都很受歡迎,
我在台灣如魚得水,
即或是二手書店,
村上的書總是整整齊齊的一大櫃,
當然, 三島由紀夫, 渡邊淳一等也一定少不了.

村上的小說, 故事性強, 總帶有濃濃的都市孤寂感,
但又相當抽離, 而且常有一種很恬淡的幽默和機智,
加上文字典雅婉約,
很對我的胃口,
我是那種高不成低不就的讀者,
張小嫻九把力無論怎樣都看不下去,
高行健之類又真是勉為其難,
是責任而不是享受.

日本小說之所以吸引我,
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文字,
日文的漢字, 在中文翻譯的時候,
常常是原文借用, 很有中日雜交的趣味,
簡單如一個人名, 例如挪威的森林裏的'渡邊君',
好一個'君'字, 讀起來就有無窮韻致,
再舉個簡單的例子,
像我們常常看到的'賞味期限',
這'賞味', 就清亮玲瓏, 比我們的'食用期限', 真是高明一百萬倍.
加上日本人的說話方式,
令我這個中國人看日本小說時,
特別感覺到一種和式的精緻.

那麼張國榮又怎樣了?

由村上扯到哥哥真是無厘頭,
作為唯一讓我傾倒的藝人, 卻轟然了斷萬丈星光的半生,
令我好不心酸.
雖然日本文化人如作家芥川龍之介,
因為知性主義的敗北而自殺的真不少,
但看完村上的跑步文章之後,
對他這個三項鐵人其實很放心,
他自殺的賠率極小.

唉, 張國榮真是一世英明,
橫死豎死都不該選擇跳樓,
我不知道自殺的方式那一招會比較優雅,
三毛上吊大概也不會好看到那裏,
但總比從廿四樓飛墮中環大街, 腦漿塗地體面一些.

他死了這些年我一想起還是心有戚戚然,
那種演藝的才華, 那種社會角色和自我追尋的張力,
豈是一般的名星歌星的貨色,
他愈後期的戲愈帶有濃烈的自我探索色彩.

好些年我都在中環出入,
分別在文華和太古遇過他兩次,
兩次都是白色的休閒西裝,
渾身上下都是古典哥兒的味道,
一種非常華麗, 抑鬱而倨傲的'星味',
我大刺刺的盯著他看,
肆無忌憚的欣賞他那'十二少'的舉手投足,
是徹頭徹尾的風采.

中文大學的洛楓, 寫了<禁色的蝴蝶-張國榮的藝術形象>一書,
從文化研究層面解構張國榮, 我看得非常過癮, 也很難過,
終歸有學者能夠以文化評論的能力, 展現張國榮才情深邃的一面,
也說明自己'迷'他的原因.

還好, 生活裏頭有村上和張國榮,
才會有我這種Fan屎笨蛋,
1Q84? 什麼東西?
買吧!
還需要什麼理由呢!

2009年12月7日 星期一

一百個生字

去年六月在香港,
還沒有作出來台灣華德福的決定,
因為兒子要升小一, 好奇問一位媽媽朋友,
一般香港小孩, 小一入學前, 大概認識多少個中文字,
她即時從她女兒的書包裏, 翻出一疊字咭,
她說她女兒的學校是 “一般” 的屋村幼稚園,
(這個 “一般” 的意思, 可圈可點,
姑且說是普普通通吧.)

那是她的第三組字咭, 每組三十多個字,
即是說, 她女兒大概認識一百個字.

‘老天….’ 我即時慘叫.
我的兒子每天在山裏捉昆虫在河裏捉蝦捉魚,
除了勉強認得自己的名字外, 大字不識一個,
這一百真是天文數字,
識飛也邊長莫及.

她看我吃驚的樣子, 比我更吃驚,
‘你怎麼可能完全沒概念呢? 太離譜了吧. 如果K2開始寫字, 到K3寫了兩年, 沒有一百個也至少有幾十個吧!’
說的也是, 我的腦筋不知怎的, 有一部份殘廢了,
到了臨升小學的暑假才意識到這問題,
別的媽媽大肚時已經在想直資啦, 一條龍啦, 叩門啦這些東西.
我怎會如此後知後覺呢?
說實在的, 是我的意識在逃避, 一逃避自然就徹底忘記.

所以去年暑假, 我惆悵極了,
我恍然發覺, 我那個山中兒子, 有 ‘銜接’ 的問題,
他知道獨角仙的品種, 他認得金腳帶飯剷頭, 也明白茄子喜愛陽光, 紫蘇葉可以做美味的pesto醬,
不過, 他不會寫天地人, 不會寫一二三,
老爸說暑假要惡補, 認得多少得多少….

結果, 和兒子報了國際學校,
但一念之間, 決定來台灣的華德福學校,
那時已經是八月初,
百分之一百是臨陣退縮, 而且很有落荒而逃的感覺.

香港小一入學是五歲八個月, 台灣是六歲,
我的兒子九月八日出生, 差八天,
結果在台灣要 ‘留級’讀幼稚園,
我高興極了,
台中這個地方, 很符合我 ‘慢活’的生活節奏,
兒子留級, 更符合我‘慢學’ 的教育原則….
‘跳級’嘛, 留給質優傑神童輝吧,
我深信, 人生是一場超級馬拉松,
那些贏在起跑點上的小孩, 我看未到終點已經累死了.

就這樣的誤打誤撞, 我的兒子得以在華德福幼稚園的童話和夢幻氛圍裏,
讓那過於理性和思考的個性,
稍稍調整,
一年下來, 變得比較圓潤, 鬆軟.
想像的世界, 也隨著班裏十分天真的同學和三歲的妹妹,
重新舒展了不少,
也讓他個性裏的許多焦慮和不安, 得到釋放.
結果‘留級’這一年, 有不少療愈的效果,
令我喜出望外.

今年九月, 他足七歲了, 升上原校的小一,
他開始認字了,
坦白說我對年幼的他在知性方面的教育, 一無所求,
幼稚園一定要玩, 總之要從早玩到晚,
小一吧, 繼續玩也可以,
不過我選擇了華德福,
固然知道學校會為他舖排一條什麼樣的學習道路,
'玩' , 其實充滿內涵和智慧.

儘管如此, 小一開學之後某一天,
他帶回家的課本,
還是讓我非常驚喜和感動,
課本是他自己製作的,
學校沒有用教科書,
所有的學習內容, 都由孩子自己親手繪畫,
他白天在課室裏, 用毛筆寫了當天老師教的中文字,
回家再練習多寫幾個, 一般只是二三個左右,
之後就畫背景的圖畫, 很明顯老師沒有任何規定的內容,
他總是很隨性但很專注, 也畫得興味盎然.

透過製作自己的課本, 他和他學到的每一個中文字,
充滿感情的連結, 而且用顏色的美感去沈澱,
他的中文用毛筆啟蒙,
因為在這個e世代裏,
每一個孩子都很快會進入鍵盤的敲打世界,
而中國文字的內涵, 以毛筆進入最能直觀神粹, 了然於心,
在孩子'用筆寫字'的有限日子裏, 學校選擇了毛筆,
讓我十分讚嘆和感激,
兒子的一筆一劃, 流動的不只是'文字', 還有文化!

在這個講求效率的粗糙年代,
教育只能量化,
兒子小一已經快一個學期了,
距離一百個生字還是遙遠得很,
他在香港的同儕把他遠遠拋離,
可是, 我看到什麼呢?
是的, 兒子的中文字, 學得幽雅, 細緻,
兒子的中文字, 學得充滿他作為兒童的天真和好奇,
他的學習, 發乎情, 止於美,
他的文字, 能內化, 能轉化,
他的中文, 會舖陳故事, 會延續文化的生命.

他的起跑很慢, 甚至根本沒有跑,
他還在建構自己強健的雙腿,
作為媽媽, 看著他慢慢整裝自己時,
我非常快樂,
因為我看到他在準備人生, 而不是慌張地突然要起跑人生,
一百個生字在香港時讓我很惆悵,
一百個生字現在讓我很期待,
因為伴隨而來的,
有美麗的圖畫,
有小腦袋的跳躍,
是一種
學..習..之..美....



2009年12月1日 星期二

地震心情 (之二)

因為沒死人, 這次地震沒有半點新聞價值,
就像老天爺放個小屁, 一陣輕風就過去了,
台灣人個個給地震嚇大,
不像我, 見識少, 大驚小怪.

那天地震完之後, 因為餘震我一整晩都睡不踏實,
盯著天花板胡思亂想,
很多種'萬一'在腦海裏翻騰,
半夜乾脆爬起來亡羊補牢, 執拾'災難包',
水啦, 乾糧啦, 電筒啦, 小刀啦, 葯品啦...
水要一公升呢, 還是兩公升? 電筒要電池的還是兒子那手力發電的....
左思量右計數, 東翻西找, 忙了半晚.

第二天送孩子到學校時, 順便向這個地震島的島民,
打聽一下地震來臨時, 是否有些民間智慧,
是我這個外邦人不可不知的.
大家也很熱心的教我一些大小貼士,
小貼士例如災難包裏最好有女士衛生用品,
萬一血流成河, 地震沒震死但自己先嘔心死,
大貼士例如某某建築商的房子千萬不能買, 地震保證垮下來....


經一事長一智, 我是經一震, 長了好幾智,
我發覺,
人類的死亡, 固然是一個無可拂逆的宿命,
但隨時隨地要面對天災, 是把死亡這個似遠似近的現實,
隨時zoom in到眼前的訓練,
如果懂得影照靈魂, 那是十分深刻的,
這種深刻, 香港人去好多年佛堂, 也不一定明白.

這一種宿命的感覺,
會讓人多少懂得謙卑,
再偉大巍峨的建築, 可以頃刻成為廢墟.

這一種居安思危的感覺,
會讓人多少懂得人生進退的分寸,
你可以追名逐利, 醉生夢死, 但也知道一切應該雲淡風輕,
你知道天災面前, 人人平等, 無分貴賤,
你明白再交惡的鄰居, 生死之間可能命運與共, 唇齒相依.

台灣人生於憂患, 政治上有中共的威脅,
地理上全島位於活躍地震帶, 又東臨太平洋, 水災風災是家常便飯,
又偏偏是一個島,
島, 有一種孤絕的無奈,
島, 有一種茫茫的淒然....

所以, 台灣人有一種悲情,
台灣選舉的沸沸揚揚, 就是這種悲情的戲劇化表現,
但台灣人也因為政治和天災的危機和孤絕感,
讓她們有一種自力更新的堅毅.

香港背靠租國, 像一個永遠長不大的三歲小孩,
一條菜, 一滴水, 一口飯都要拉著老媽子的裙帶要,
垃圾堆滿了也可以往老媽子懷裏丟,
台灣搞垃圾回收搞得十分出色,
因為垃圾不回收的話, 台灣坐困愁城, 肯定要陸沉,
香港搞到天黑都要靠街邊阿公阿婆收紙皮,
作為什麼國際大都會真是丟人現眼.

我行走於兩岸,
深深體會香港真的是個含著金匙出生的二世祖,
英國佬有眼光, 相中這個水深港濶的小漁港,
營運經商東南西北都順手就腳,
把這隻生金蛋的金鵝養得肥肥胖胖,
但古人有嘉言: 生於憂患, 死於安樂....

香港的不幸, 就正正是這種安樂,
我們有國際都會的形相有IFC有赤蠟角,
但只有三流城市的氣度和內涵,
我們有國際大都會的金融物流有HSBC有會展中心,
但我們的政府我們的人民, 都目光如豆.

此時此刻,
我的'災難包'就掛在門後,
房子一搖, 我就飛撲過去,
作為一個臨時台灣人,
一個暫住的香港人,
我和全島島民, 分享這一個地震的宿命,
也咀嚼這個危機四伏的人生....

2009年11月24日 星期二

地震心情 (之一)

那天地震時, 我在煮飯,
是一個心情靚靚的好飯,
也就是有食譜有量杯有計時器的那一種.

剛加了芡汁, 熄火, 試味,
唔....不錯....心裏正得意.

忽然鑊剷在鑊裏動, 自己在炒菜,
廚櫃下吊著的刀叉鍋盆也在左搖右擺, 叮叮噹噹,
一瞬間明白,
老天, 那是地震, 而且是大.......地........震,

我發覺自己張開了咀巴也張開雙臂,
站不穩!
第一時間衝出廚房找孩子.

兒子在撒尿, 女兒在替洋娃娃開生日會.
兒子已經知道房子在搖, 因為尿射歪了,
女兒拍著手, 搖頭擺腦的在唱生日歌, 房子搖, 配合拍子剛剛好.

我一把抱起小妹, 一手抓著兒子,
往餐桌下鑽,
兒子還沒尿完, 尾巴的幾滴, 一路由廁所滴滴搭搭的到客廳.

說真的我惶恐到極,
腦袋發白,
眼睛發黑,
心臟發狂,
手腳發抖.

地震的驚怵, 和任何大小意外都不一樣,
甚至和海潚也不一樣,
因為它雖然也是瞬雷般不及掩耳, 毫無徵兆更說不上心理準備,
但它的恐佈在於它的持續性,
地震不是幾秒, 而是幾分鐘,
生死時刻的幾分鐘, 真是五臟肝膽的酷刑,
而且還有之後幾小時的餘震, 夠你徹底的煎熬.

話說我們妻兒仨躲在桌子下,
我學人家美麗人生的貝尼尼 , 他在集中營和兒子開玩笑,
我抱著孩子扮溫柔扮鎮定扮從容, 給他們說地牛翻身的故事,
不過功力差遠了, 我的心情穿幫, 破綻百出,
孩子倆還是嘩嘩的叫怕,
難怪日本人說孩子八歲前都在天堂的國度裏,
精靈通透,
老媽的心就是怕得要命, 怎樣裝都騙不了他們.

在桌子下,
我覺得自己真是狼狽不堪,
這輩子幾次肝膽俱裂的驚魂 , 都是在台灣,
有車禍有懸崖也有地震, 真是瞎見鬼,
香港天下太平地殼穩陣, 好好的不住,
跑來這裏受這地震島的折騰,
叫救命也要用國語, 真是前世欠了台灣.
為啥呢?
為華德福教育? 為中文教育?

在桌子下,
我忽然發覺, 原來自己來台灣真的是'搵命搏',
十分悲壯,
簡直有種風蕭蕭兮的壯士情懷....

不過,
我愈想愈想不對勁,
這三不五時的地震,
幾天一小搖, 幾年一大搖,
就像自己跑去報名患心臟病,
不知什麼時候發作, 死掉死不掉,
死掉了也就算了, 死不掉就得拖個破腳瞎眼什麼的拘活於人世.
是為兒為女嗎? 真是天曉得.
迫不得已要離鄉背井的人, 有政治難民有經濟難民,
但我們這些是教育難民, 食飽無憂米也沒有人迫害,
打著教育的旗幟, 流放四海,
說實話是活得不耐煩, 廣東話是屁股癢, 沒事找事.

在桌子下,
孩子要我的安慰我的保護,
我腦子卻在想這一大堆撈什子癈話!
再看看這桌子,
大陸的說法是豆腐渣手工,
不要說地震, 一隻老鼠跳上去都要垮下來,
我把自己和孩子們的命都壓在這東西上,
真是混帳得很.

回過神來,
忽然想起, 日本人說地震要躲廁所,
因為間格小, 牆壁和牆壁的密度高, 一層一層下來就會比較堅固,
還有水喉水, 廁所水, 水箱水或者熱水爐的水,
老天, 一想到萬一大樓倒塌,
我可能要喝廁所裏的水續命, 真是毛骨悚然.

不過士急馬行田, 保命要緊,
我拖著孩子轉移陣地, 心想喝廁所水總比那豆腐渣桌子強.
可憐孩子還是怕得哆哆嗦嗦, 一下子又給我拉到廁所,
兒子怪我剛剛不是從廁所裏把他拖出來, 怎麼又把他推回去,
女兒以為輪到我要尿尿,
一時間覺得我這個阿媽真是有夠窝囊,
母愛再神通廣大再堅強剛毅, 也不過是人世間的一點點俠骨柔情,
怎敵得過這山崩海裂, 地動山搖,
末了只有凝神閉氣, 聽天由命.
坐在馬桶上入定....

2009年11月12日 星期四

四歲的毛線娃娃

最近沉迷打毛線娃娃,
簡直廢寢忘餐,
結果是,
家務曠廢, 睡眠不足,
一屋凌亂兼且精神萎靡,
但,
成品豐富:
幾隻動物和一個抱抱娃娃.

兒子有樣學樣,
也編了隻貓咪,
女兒羨慕得不可開交.
於是我把她抱在懷裏,
和我同一角度,
近距離的上針下針的來回往返.

她聚精會神的看了一會,
要自己來.

我握著她的手,
來回編了幾針,
她把針搶過來,
試著編,
但一下子把針全抽出來,
一整排脫了線.

四歲的小手還應付不來這縱橫交錯的手作.

我說她還要再長大一點,
毛線就會聽她的話.

她很不甘心, 扁著咀掙脫了我的懷抱,
去找其他的樂子.

我繼續埋頭苦幹.

....

'媽媽, 你看....'
妹妹在叫我.

'啊, 是嗎....' 我胡亂應著, 眼睛還在我的毛線, 沒有抬頭.

'媽媽, 你看這狗狗...'
妹妹似乎很興奮.

一抬頭,
原來妹妹拿了兩枝棒針,
坐在地上,
正在做著打毛線的動作,
上上下下, 彎線的動作,
有板有眼, 還
完完全全正確純熟!!

她舉起手,
把空中幻想的毛線狗給我看.

'嘩, 好可愛呀....' 我把一臉驚喜跨張得手舞足蹈.
'狗狗做好了要跟我的貓咪做好朋友啊!' 我用羨慕和滿心期待表情來鼓勵她.

妹妹眼珠發亮.
手繼續剛才的編織動作,
認真又快樂.

剛才沒法操作針線的挫敗,
徹底消弭在她的夢幻世界裏,
轉化成更美更真的圖畫!

她的虛擬毛線小狗,
對於她的老媽來說,
真是美麗得無與倫比.

空中的比劃,
媽媽得不斷開啟第三隻眼睛,
才能參見,
孩子倆每天帶我走過的...
這詩情畫意的世界....

2009年11月11日 星期三

台灣新聞

看台灣新聞,
我常常是一團漿糊,
不知所云.

怪是怪我初來報到,
是個年資尚淺的新移民,
色盲, 藍藍綠綠分不清,
分不清就鐵定看不懂.

總言之, 新聞的主菜,
常常是政治人物的罵戰,
起初可能是兩個,
但一下子就七咀八舌,
東南西北撲出一大棚人,
隨歌起舞, 罵作一團.

這個要追究事實,
那個要澄清真相,
這個要告誹謗,
那個要求道歉,
這個要還他清白,
那個要拿出證據,
這個要發毒誓明志,
那個要尋死表天下....

偶然也真的死掉一兩個,
日本人統治台灣六十年,
除了靚靚湯屋和七十幾歲奧巴桑臉上2寸厚混盪外,
也留下這要生要死的武士道文化本事.

那天台灣七級地震,
因為沒死人所以頭版還是口水罵戰,
我覺得台灣政治人物互栽鬥臭,
真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中國人講民主就是講成這副德性,
醬缸裏的文化真的沒法子,
民主側邊長個大膿瘡,
就是愛鬥愛整,
偏偏又死要面子,
所以報紙除了口水罵戰還是口水罵戰.

美國鹹濕總統克仔,
幹了白宫實習阿姐,
搞到要彈劾要罷免,
但之後還可以大搖大擺撐老婆選總統,
幾萬美元半小時的演講費袋袋平安,
風騷快活,
他的精液不但無損他的面子,
簡直可以當做潤膚膏.

噢爸媽和希拉你,
選總統時擺雷台對罵,
一選完就埋位開會咬耳朵密密酌,
選舉時罵了什麼翻了什麼帳啥都忘光,
全世界都知道是演戲一場.

我們中國人可不一樣,
士可殺不可辱,
人要面樹要皮,
樹皮剥了可以再長,
中國人的面皮撕破了可就是龜孫子遺臭萬年,
台灣好歹要講民主講選舉,
要選舉當然要'選戰',
所以政治罵戰在這裏特別蓬勃.

我在這兒見識了迂迴曲折, 離奇乖張的政治漫罵和鬥爭,
真是大開眼界,
但乖乖你千萬不要在台灣人面前批評他們偉大的'民主政治',
一講起兩岸三地的政治,
台灣人就像剛隆胸隆臀的女人一樣,
胸部抬得比額頭高, 屁股朝天走路,
一人一票的總統真是巴之閉.

我這個香港人只能吃大陸軟飯,
得個一國兩制的施捨,
普選特首連個門兒都沒有,
別在這裏說三道四.

殖民地教育就專門出產我這種豬八怪,
裏外照鏡不是人,
不愛黨不愛國, 不愛江山不愛民族,
看祖國眼寃,
看台灣頭痕,
左右不逢緣,
到處移民....

好吧, 閉咀.

2009年11月7日 星期六

領袖的名字

在學校遇到混血小Dan的英國老爸 ,
不知怎的談起阿扁.

'你知道陳水扁的中文字意思嗎?' 我忽然想起要問他.
'什麼意思?' 他饒有興味的問.

'old water flat.' 我忠實地翻譯.
'What?'
'Old.... Water.... Flat.' 我把母音子音都調較得俐落鏗鏘.

他搖搖頭, 說要寫一篇關於中國人名字的論文.
'怎可能叫阿扁總統先生呢, 你們中國人太幽默了吧!'

'鄧小平也是Flat, 而且是Little Flat....' 我再補充.
'Really? Another 'flat' leader?' 他嘖嘖叫.

'中國人都喜歡又扁又平的領袖嗎?' 他問了一個對我來說, 有點深奧又有點白痴的問題.

'不知道, 不過現在的台灣總統, 小名是阿狗, you know, Ah Dog.'
'真有意思, 那你們都叫他總統阿狗先生嗎?'

'好像是. 不過對面海也有叫'澤民' '澤東'這一類的傢伙做領袖, 不盡是扁平貓狗之類的東西.'
'那這些澤東澤西的是啥意思?'
'簡單說是皇恩大德降臨.'
'嘩, 真的? 那可不得了, 怎麼說呢, 一下子又扁又平, 一下子又有皇恩大德, 你們中國人真是.....'

'精神分裂....人格分裂....兩岸分裂.... 通通都分裂....' 我搶答, 並且滔滔不絕:
'你看北京奧運就知道, 就是民族自卑和自大的思覺失調精神分裂症, you know....'

他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

'You don't understand? 舉例吧, 有人一天光天化日的去強姦, 第二天郤偷偷去自慰, 連燈也不敢開, 北京奧運就是中國人向全世界表演最蹩腳的脫衣舞, 不堪入目到極點, 令人胃口倒盡, 但還自以為性感無邊......'

我停不下來.....

'小姐, 你的三字經快要出來了, 還有, 你有污辱國家罪, 國民黨共產黨民進黨什麼黨都不會放過你.....哈哈'

為了不要讓我坐牢, 英國紳士騎上機車, 揚長而去.

婚姻和腰痛

剛做完針炙, 接過孩子,
在中庭遇到阿芳.

她看到我駝著背, 又有點跛,
問候我.

'腰痛.' 我喃喃地說.
'不是吧, 結了婚的人比較不會犯腰痛.' 她橫瞅著我的腰, 很肯定的說.
'結婚和腰痛有什麼關係?'

'性生活嘛, 腰部運動夠嘛!'
'啊, 原來如此.....'

'你是說, 我多造愛, 腰痛就好了.' 我舉一反三, 連忙深究這偏方.
'是, 我看過數字, 總之腰痛和性生活有消長關係.' 她說得既高昂又確鑿.

'什麼是性生活?' 兒子問.
我忘了孩子在旁邊.

和普天下很多糟糕的母親一樣,
我常忘了在孩子跟前說話, 吃飯, 坐卧的許多禮儀和顧忌.

'你姓蘇, 阿姨姓黃, 有人姓"生活".'

他想了想, 告訴我還有姓蔡姓陳的同學.

阿芳哈哈大笑, 說就是愛跟我胡謅.
'你是說性愛治腰痛是胡謅.' 我有點失望.

阿芳笑得更兇,
'總之, 你就多造嘛, 治好治不好有什麼關係.'

已經到電梯了,
'跟阿姨說再見.'
兩個孩子喉嚨支吾了一點聲音, 我就算收貨了.

'你有朋友姓"生活"嗎?'
兒子常有後續的深度提問, 令我頭痛.

還好電梯到了,
我趕快問:
'誰要按關門?'

兒子搶到'關'字, 女兒搶到'6'字.

我從一個問題的糾纏, 轉移到兄妹紛爭的糾纏......

2009年11月6日 星期五

咖啡館裏的禪

七年來沒日沒夜的全職哺兒,
讓我一起床就像陀螺般高速運轉.
帶小孩的聒噪, 繁瑣, 忙亂,
把生活搞得零星落索.

所以我非常想望:
從容, 靜謐, 閑散, 獨處.

這些日子,兩個孩子都上學了,
我找回了自己一些時間.

於是,
我學始調較生活,
嘗試讓自己的內在有點悠然,
外在有點嫻雅,
釋放那育兒的擾攘,
尋找之前雅痞式的寬裕和細緻.

沒有台灣人像我這樣,
那麼刻意去泡咖啡館,
泡得裝模作樣, 造作得很.

我獨自一人,
但總細選衣服,
常是一襲長裙,
喜歡那搖曳的感覺,
也讓自己的步履可以如樹影婆娑.

我獨自一人,
但總是挑剔咖啡館的氣氛, 音樂, 主人, 餐具....
也挑剔座位,
角落最好,臨窗也可以,
角落令我沈澱心情,
窗外讓我發呆的目光有所游移.

我常不知不覺的,
醞釀出一種寫詩的心情,
儘管離詩歌的意境仍遠,
只是隨便翻翻報紙雜誌而已.

孩子上學時,
我不務正業的的流連咖啡館,
不回家.

回家的我要洗碗, 要舖床, 要打掃, 要執拾玩具,
回家的我要張羅晚餐, 要買餸要煮飯,
回家以後我的長裙不方便打掃, 要回到衣櫥裏,
回家以後我詩歌的心情給洗潔精, 洗衣粉通通洗刷乾淨.

零散的玩具,
迴盪著孩子們的笑聲,
家, 盛載著他們的歡愉,
也令我失去一種境界,
一種孤, 清, 靜, 閒, 簡, 恬.....的境界.

咖啡館於我是一個防空洞,
我參禪不夠,
只能藉著館子的香氣,
手中雅緻的杯子小匙,
這些外在的形相,
填補內在的缺失....

在安靜和熱鬧之間,
在孤獨和群體之間,
我需要一個恰到好處的比例.

最近, 我開始有點書寫的心情,
也許,
這個比例開始流暢, 順滑.

我要讓它優美起來.....

2009年11月1日 星期日

速度的惶恐

很多人, 是不適宜駕駛的, 像我.

今天下午, 我擋在一輛救護車前, 它在我的正後方鬼哭神嚎,
可是我正在忙著想剛才那鹹得要死的午餐,
渴望著一個超甜的甜甜圈.
對救護車渾然不覺,
我的思緒開小差,
只啟動視覺和味覺, 聽覺完全失靈.

正奇怪旁邊經過的好幾輛摩托車,
為何都回頭對我瞪眼.

猛然發覺,
那殺豬似的嚎叫聲, 一直就逼在我身後...


這時救護車被我擋得沒辦法,
找了一個機會忽然從我身旁2公分擠上來,
我狼狼瘡瘡的閃開,
又手足無措的停在馬路中央,
緊接著的當然是後面的喇叭.

再調整心律時救護車已呼嘯遠去,
心裏歉疚萬分,
裏頭的病人別讓我耽誤了.

就這樣的大小狀況, 令我在啟動引擎時,
都對自己很不放心.

我發覺,
開車是一種十分奇怪的作業,
它和你的下意識和機能反射有密切關係,
不太需要思考, 卻又不能沒有思考,
而且必須以極度的專注, 確保安全,
但這種半意識半思考的操作,
會讓別的思諸常常介入,
於是, 思緒和操控方向盤的意識互相排擠,
心神脫序.

我就經常陷入這種局面.

所以,
在駕駛座上,
我常喃喃自語, 祈求:
交通良好,
路況良好,
思路良好...

又祈求那一天我的車技:
如,
行雲流水,
行之所當行,
止於所當止......

勇者無懼....
氣定神閑....
膽大心細....
老天保祐....
路路平安......